《局外人》书评:局里局外,我们都是局中人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7
从我们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起,我们在人世就有了一个确切的存在,要吃要喝要玩要乐,所有的思想和行为便围着这一个肮脏不堪的肉身打转。可自从有了“文明”,人们不肯承认肉身的欲望,全用了“道德”的外衣来掩藏身体的真实意图。

懂得这个游戏规则的人,成为“有道德有理想”的高尚之人,是上帝的孩子,天地的宠儿。而游离在游戏规则之外的人,成为这出戏里的局外之人,当是十恶不赦,当以绞之。

加谬的代表作《局外人》,就刻画了这样一个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人默尔索。默尔索的妈妈死了,养老院的人通知他来参加葬礼,他按部就班地完成葬礼,看不出他难过或伤心,他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这让“正常人”很费解,妈妈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养老院,不该伤心难过,不该悲恸大哭吗?除非跟自己的妈妈隔着深仇大恨。有人同情他,可能他伤心过度,正抑郁在心呢,于是安慰他。他说,没有,我好着呢。

那这么说来,默尔索应该有些低智或不正常,无法正常处理事情,但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他生活中头脑清晰,有明确的判断,工作有条不紊,上司还准备给他升职独挡一面呢。

这样看来,默尔索必定是个隐藏着的危险人物,内心如此冷漠,一定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恶毒与凶残。

“正常人”以自己习以为常的行为方式猜度默尔索。在他因朋友的博斗,偶然地失手杀了朋友的仇人,检查官、神父试图从他的内心找到忏悔的意图时,他却毫无悔意,坚称自己不信上帝,但内心也并无仇恨。

谁信?一个在妈妈的葬礼上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毫不畏惧地杀死想要与他博斗的人,而且在对方死后,又冷静地补上四枪的冷血男人,谁会相信他是善良的?

但与他相处过的人都信,而没有与他相处过的人都不信。他是一个局外人。游离在规则之外,他的行为无法用“文明”来解释。其实默尔索大可以撒谎,承认自己在妈妈的葬礼上是非常难过的,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悲伤,他就可以免于死刑。

但默尔索不撒谎,他说,谁会不死呢,谁都有这么一天,都不得这样,有什么难过的。但我还是爱我母亲的,只是跟她没话可说。

有毛病吗?没有!至少我这么认为。记得我奶奶去世后,要孝子孝孙跟着做法事的人嗑头作揖去尽孝,我整天带个孩子昏睡在床上,饿了就吃,也没多少难过。但在我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奶奶还在,只不过是为我们打通了那扇阴阳相隔的门,有空的时候我会跑到那里去玩。

有人说,死了的人,梦见了,都不会跟你说话,因为阴阳相隔。但在梦里,经常会梦到奶奶,还记得说,这是你死了以后的事哦。 我爱着她,但她死了,我不难过。

如果你是“正常人”,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惊吓。正因为大家的这种惊吓,默尔索最终因为“在母亲下葬时没有哭泣”而被判了死刑。

默尔索是“正义道德”的局外人,所以他该死。但“正义道德”的人,干的事就是正义的、就是道德的吗?哪条法律规定“在母亲下葬时没有哭泣”就要判死刑?

当然,这是加谬写的一本现实荒诞剧,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不会出现。但――在现实中,我们见过的披着道德的外衣指责别人,满足自己的需求的人还少吗?

但这――依然不是加谬想要表达的本意。他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真的默尔索。他不会明白游戏规则就撒谎迎合,他不会为了获益就违背自己。他也想活着,但他不撒谎。

其实撒个对大家都有益的谎,有何不可呢?但是,默尔索一刻也不愿背叛自己,一点点也不想背叛自己。他不仅忠于自己的内心,他还忠于自己的身体,不为身体的欲望找任何借口。

在这本书里,加谬用描白的手法以一个旁观者的漠然,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方法,主人公完全的随波逐流,没有刻意去选择也没有刻意去挣扎,一切就如此寡淡。寡淡得如我们每个人的日常,每一个寡淡的日常里都是我们得过且过的自己,但我们不说“我怎么都可以”。我们到处说,我有多么不甘,我有多少身不由己,我有多么幸福,我有多么悲伤。其实不然,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感觉,但我们不这么说。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件皇帝的新装,只是谁也不会说破。

而默尔索,他就说“我怎么都可以”,这是他的口头禅。我们其实大多数时候与默尔索一样,但我们不像默尔索这样坦白。

在书中,经常就说到默尔索饿了,去吃;又饿了,又去吃。妈妈死了,我饿了,去吃;到朋友家,饿了,吃;去海滩边玩,饿了,吃……。这不是废话吗?饿了不就去吃吗?但加谬为什么这么写,反复写?只是为了反映真实的生活吗?毕竟一日三餐,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但加谬的真正用意是自己忠于自己的身体,用书中的话说“肚子饿的时候就是饭点”。

还有,他为了肉欲,去找玛丽。玛丽爱上了他,问默尔索爱不爱她。默尔索说这话毫无意义。直接表明他只是为了肉欲,因为爱无意义,他不会为了肉欲假装说爱,给肉欲蒙上一层美丽的面纱。在牢房,他也没认为思想上有什么太大的痛苦,只是身体上受了些煎熬。他说“我总是想女人,随便哪一个女人,想到那些我过去认识的女人,那些我曾经爱过她们的各种各样的场合,最后我的牢房里充斥着女人的面孔和我膨胀的欲望”。

默尔索自始至终,忠于他的灵魂忠于他的肉身。或许,一个人过于真实是不会被这个社会接受的。虽然我们明白,他们说的是真话,但我们总会把他们归为“精神病”。默尔索也了解自己的这种格格不入,所以他选择不说,选择“怎么都可以”,选择没有感觉,这是对现实虚假的一种消极抵抗。

是的,默尔索的人生观是消圾的,他说“我从来不能改变生活,无论如何,生活是一样的,我在这儿的生活也不会令我不高兴,我也不算不快乐。”

但是,他也并不是一味消极,偶尔默尔索也会有期望。他带着玛丽,与雷蒙一起在马松海滩边的家玩时,看到马松与他妻子的快乐,体会到家的温馨,也一下子冒出了要结婚的想法。而不是玛丽要求他结婚时,他回答的“我怎么都可以”那么被动。

甚至在生命终将结束前,他还迸发了巨大的热爱:“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和我如此相像,终究是如此友爱,我觉得我曾是幸福的,现在依然是幸福的。为了让一切有个了结,为了使我不感到那么孤独,我还是希望我被处决的那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用仇恨的喊声来欢迎我”。

最后,他还是走进了人群中,虽然是以一种悲壮的方式。但只要你来到人世,不管你的灵魂如何飘荡,如何不肯附于现实的躯壳之上,但终究是活在了现实之中,无论是身在局里还是局外,其实你早已成为那个局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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