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5-10-03
离人泪
一切来的太突然——当天明手中的剑刺透盖聂健硕的躯体；当盖聂悲伤却又疑惑的眼光穿过天明曾经天真的脸……血，一滴、一滴；滴在机关城的心脏，滴在盖聂的心上……
这一刹那，更突然的事发生了——卫庄突然闪到盖聂面前，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卫庄愤怒地推开“罪魁祸首”天明，转而忧伤地看着正在他怀中的、奄奄一息的盖聂——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男人。
“师哥，师哥。”卫庄轻轻地呼唤着。盖聂虚弱地睁开双眼，惨然一笑，道：“小庄，我……”“师哥，你先不要说话，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有事！”卫庄焦急地打断盖聂，开始运功，往盖聂体内输入真气。可是，真气只在盖聂身上打了个转，又回流到卫庄那。盖聂摇了摇头，握住卫庄那只为他输入真气的手，企图将它扳开，阻止卫庄这无用的举动。
可是，卫庄并没有放弃。他重新提气，往盖聂体内输入更多的真气、依然徒劳。“小庄，放弃吧……我……”“不！”卫庄反手抓住盖聂的手，紧紧地抓住，似乎稍不留神，他的师哥就会撒手跑掉，永远不会回头……
“卫大人，您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现在他落在您手上了，真是恭喜！”不用抬头，卫庄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这妖媚又甜美的声音，只能是属于赤炼的。“不要靠近我！”卫庄吼了一句。赤炼呆住了，眼前的人，真的就是自己已跟随多年的卫大人吗？不是，绝对不是！卫大人从来都是沉着又冷静，怎么会像这人那样失常大吼呢？可他偏偏又有一首标志性的白发，浑身散发着标志性的霸道的邪气。“卫大人，这男人对您来说，就有这么重要吗？”她想这样问他。“卫大人，他可是您最大的敌人呀！”她想这样对他说。可是，她没有；她不想知道他的回答，她不敢知道他的回答。
盖聂的气息愈发微弱。“小庄……”他只是潜意识地呼唤着。“师哥，我在！师哥……”卫庄不再理会外界的打扰，只专注地倾听着，倾听着盖聂那似有似无的话语。“小庄……这些年来……你……你有……恨过我……吗？”“我……我……我有……”卫庄呢喃着，像在回答盖聂，又像独自回忆……
——我有恨过你，我当然有恨过你，自从，你走了以后……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多好多的为什么，没来得及问你。
——而你，已经离开。离开了我的视线，却停留在我的世界……
——师哥，我好恨……好恨……好恨你，好恨我自己。
——为什么只有你，走得如此潇洒？
——为什么只有我，对你总是执着？
——师哥，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
——我告诉我自己，你会回来的，一定会。
—— 一天，两天，三天……
—— 一年，两年，三年……
——你没有出现，甚至连消息也无踪。
——师哥，你一定不知道，此首为谁而白。
——师哥，你一定不知道，此涙为谁而弹。
——师哥，你一定不知道，多少次，我从梦中惊醒。
——那些梦里，你正转身离我而去……
“小庄……”盖聂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卫庄的思绪，“小庄……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打败我……我……明白……”“师哥，我……”盖聂并没打算让卫庄说下去，他继续断断续续地说：“小庄……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师哥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就是……天明他……”
宛如一顶巨雷，轰在卫庄的脑子中：天明！又是天明！可是，盖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卫庄煞白的脸色：“天明他……还小……不要……伤害……”“师哥！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维护他！我不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卫庄红了双眼，愤愤地道。“小庄……你……还是……不明白我……”盖聂的气息更弱了，话语中又夹杂着无奈与忧伤，听在卫庄耳中，映入卫庄脑海……
“你明白我”，多么令卫庄伤心的话。涙已决堤，滴在鲨齿上，顺势落到渊虹中。
盖聂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擦拭卫庄脸上的泪水，道：“小庄，你怎么……哭了？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流泪……的吗？”说罢，脸上露出依旧温暖的笑容，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鬼谷山——
“呜哇！好痛！”跌在地上的小卫庄哭闹着。“好了小庄，快回去了。师父那只饿鬼一定又在抱怨了。”小盖聂回过头，对小庄说道。“可是，可是，好痛！呜呜……”小卫庄依然哭闹着。小盖聂走到他身旁，在自己的衣角中扯下了一块，沾了些清水，轻轻地擦拭着小卫庄的伤口，问道：“还痛吗？” “嗯！痛！”小卫庄点点头。小盖聂把小卫庄的伤口擦拭干净以后，又撕下了一块，把伤口包扎好，然后站起来，说道：“好了，下山吧！”“我站不起来！”“小庄，闹别扭了？”说着，小盖聂吧小卫庄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山脚的鬼谷居走去。
“小庄。”小盖聂边走边边道。“嗯？怎么了，师哥？”小卫庄趴在小盖聂的背上，悠闲地问道。“小庄，你比我还大一岁耶！还这么喜欢掉眼泪！以后不要哭了，好不好？要是你再闹别扭呀，师哥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小卫庄把脸凑到小盖聂的耳边，问道：“那，师哥，是不是我不哭了，你以后也会经常背着我走呀，就像现在这样子？”“唉，你就喜欢欺负我！”小盖聂嘟囔着。“谁叫你比我小一岁，还要当我师哥呢！”“师父那老顽童叫的呀！”说罢，两人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小卫庄又问道：“师哥，是不是，以后我不哭了，你就经常这样子背我？”“嗯。”“那好！我以后就不哭了！这么说定了！”小卫庄高兴地说。
夕阳把他们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长得没有了尽头。正如，他们希望这回家的路，也能够没有尽头……
想到这，卫庄又感到一阵心痛，泪水更是控制不住了。他紧紧地拥着盖聂，放声哭了起来。
“再哭鼻子……师哥我就……不背你了……”盖聂缓缓地凑到卫庄耳边说道。此时的卫庄，早已失去了一代枭雄的风范，而更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在哭泣。
盖聂轻抚着卫庄那尽白的长发：“小庄……我……真的……不放心你……”说罢，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下；说罢，他的手，就再也无法去抚弄他所珍爱的人的发了……
卫庄收住了哭喊声，只是泪水，依然潸潸……
“师哥……师哥……”卫庄轻轻地唤着盖聂，好像怀中的盖聂只是沉睡了而已。
“师哥，你说我不明白你。我，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卫庄轻轻地对盖聂说，就好像怀中的盖聂只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再过一会儿，就会睁开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告诉卫庄，这一切都只是梦。
“师哥，你说我只是想打败你，你才不明白我呢！”卫庄轻轻地薄怒道，好像怀中的盖聂，从来离开。
“师哥，你累了对吧？那就睡会吧！这次轮到我背你回家了。回到鬼谷居，就不许再闹别扭了，好吗？”卫庄背起盖聂逐渐冰冷的身躯，似乎天地只剩下他和他。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身旁的一切，都成了虚设。他的眼中，只存在着盖聂那温暖的笑颜……
“师哥，回到家，就不许再闹别扭了。”他呢喃着。
——“小庄，闹别扭了？”盖聂曾经对他说过。
“师哥，你总把我当孩子。”他呢喃着。
——“小庄，我真的不放心你。”盖聂曾经对他说过。
“师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吧？”他呢喃着。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俩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长得似乎没有了尽头。
二十年前的那天，卫庄在盖聂的背上。边与盖聂谈笑着，边欣赏沿路的风光。
二十年后的今天，卫庄把盖聂背在背上。只是，盖聂已经不能再为他解闷；只是，盖聂已不会再听到他的呼唤……
——师哥，你说我不明白你，我又怎么不明白呢？你只是怕我以身犯险，才不告诉我你的离开，不是吗？你只是怕我落得个以大欺小的懦夫恶名，才不让我伤害那小孩，不是吗？
——师哥，你说我只是想打败你，才不是这样呢！我只是，只是想再见你一面罢了；我只是，只是不愿让你再离开我罢了；这些，你知道吗？
卫庄背着盖聂那已冰冷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着。这片天地，只属于他和他。直到夜色淹没了他们的一切；直到月光吞噬了他对他的执着……
——如果还有下辈子，你还会背我回家吗？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师哥？
（完）
睹物思人，睹物思人啊！卫庄苦笑着问自己，你即使用一生来思念师妹，她又能从天上回来吗？纵然天意高难问，我命由我不由他，卫庄站起身扫视四野。天地间仍然是一片苍茫荒凉，但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后呢？
卫庄相信每一片荒漠都会变成草原，只要你能够等待，等待的时间也许只是一万年。
卫庄知道他活不到那么久，但他仍然选择相信，因为人活着总要有一个信念。
四年之后，卫庄西出函谷关入秦，一个旧时代已经结束，或者说一个新时代已经开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永不消亡的废墟，然而你仍然要执着的走下去，因为这是每个人都不能逃避的生活，人活一世本来就是经历苦难的。卫庄在函谷关前遇见一个女孩，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呢？卫庄发现那个女孩只有十岁，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为什么老天会让一个十岁的女孩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必须活着，因为这就是生活。卫庄只能这么说。
是吗？这就是生活，我也一定会活下去！
蓉儿你还在那待着干什么，我们这就要离开函谷关了。卫庄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在喊那个小女孩。
我叫端木蓉，你将来会听见很多人谈我的名字！卫庄看着小女孩跑开的样子，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我为了不像狗一样活着，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师哥你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卫庄发现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要什么名声，他想要的只是一片宁静祥和，然而他又能上哪里找到这些呢？
兰儿，兰儿，你不要离开我！
很多很多年之前卫庄守在盖聂身旁，他神志不清时喊的都是师妹的名字！
很多很多年之后卫庄指导盖聂的徒弟荆天明，他笑着说，身为男人总要有什么东西让你日思夜想，否则你又能有什么拼搏的动力呢？
我为了月儿可以放弃一切！荆天明眼中的狠厉让他想起了自己。
卫庄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卫庄第一次踏进秦王宫就被秦王单独召见。
秦王不应该自称我字吧？
嬴政不知为何握紧了手中的剑，有很多东西他恐怕一生都无法完全相信。
卫庄面前，嬴政只自称我字，你是嬴政的朋友！
四年时间很长吗？四年时间足能让秦王嬴政攻灭一国，四年时间也足能让卫庄终结十余年的自我放逐。
世界上每一件事都会有一个终结点，只要你能够等待，此时距离荆轲离燕赴秦也只有七年时间。
盖聂给女儿盖兰做着烤兔，想起了很多不愿想起的过往，也许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回忆。
盖聂看着十岁的女儿做着游戏，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兰儿，我们的兰儿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可爱了，我真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我为了寻夏侯央那狗贼给你报仇，带着我们的兰儿东奔西跑，你究竟会不会也有些怪我呢？
盖聂想了许久也就忘了兔子，多亏女儿盖兰机灵，才没让这只兔子烤糊。
爹爹，兔子快糊了！你又在想母亲了吗？
兰儿你慢点吃，别噎着了！盖聂叮嘱完淘气的女儿慢点吃，看着天空中的月光点了点头。
那兰儿要快点长大！
为什么啊！兰儿，长大了可就不能老是无忧无虑了！盖聂爱怜的摸着女儿的脑袋。
兰儿不想让爹爹一个人难过，还有，爹爹和外公不是都说，兰儿长得很像母亲吗！兰儿长大了，爹爹你就可以经常看见母亲了！
盖聂一把将不过十岁的盖兰搂在怀里，兰儿真乖，但爹爹真的希望兰儿你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都活得快快乐乐的！
爹爹你别哭啊！你不是老对兰儿说，兰儿不要哭吗？
爹爹不哭，爹爹只是高兴，兰儿快点吃肉！
盖聂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峦起伏，心里对着一片虚空喃喃低语，兰儿，我们的兰儿这么听话乖巧，你在天上也应该安心了吧？
盖聂突然感到一阵杀气向他袭来，兰儿趴下！那边盖兰听话的趴下，盖聂瞬间长剑出鞘向那杀气刺去，一阵金铁交鸣之后他才看清了那来人是谁。
小庄，怎么是你？
那人使的与他是完全相同的百步飞剑，不是已近十年不见的师弟卫庄是谁。
你以为会是谁？尽管那时已经是秦王的第一侍卫，但卫庄的名字仍然没有几人知道。用秦王的话说最好的冰刃不会无故显露，武艺横绝秦国的卫庄自然是那柄最好的冰刃。
兰儿你起来吧！我还以为是夏侯央！
盖聂面无表情插剑回鞘，显然对师弟卫庄没什么防备，师傅一死他们两个和兰儿就是最后的亲人了。一代剑法宗师闵于天四年前离世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卫庄既然还活着就一定会知道。
师傅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卫庄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师傅让我照顾好兰儿，照顾好自己，最后一句话是，盖聂那小庄还没回来吗？
盖聂那小庄还没回来吗？卫庄感到自己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师傅他已经原谅我了吗？卫庄感到天旋地转，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师妹都没有怪过你，你觉得师傅能怪你多久！
大吼中盖聂毫无征兆的给了卫庄一拳，卫庄完全没有闪避，那拳是他卫庄完全应该受的。
我以为师傅他一直都不会原谅我，他只有师妹一个女儿，我卫庄十六岁时一个人就把那亲事给搅了，他应该……
卫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师傅，小庄对不起你啊！
小庄，对不起，师哥不该打你的，但是我一想起师傅离开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身边，兰儿那时还只有六岁半，我根本就……
盖兰和卫庄两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爹爹，叔叔，你们别哭了好吗？看着你们哭兰儿也想哭！
你是兰儿吗？卫庄看着十岁的盖兰，想起了师妹闵孟兰小时的样子，她们母女两个可真是太像了。
盖兰那时还不能理解卫庄话里的悲伤，但完全知道眼前这个叔叔是谁，这个叔叔就是外公经常跟她提起的师叔卫庄。
兰儿啊！要是你师叔卫庄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的！那是盖兰记忆中外公离世前对她说的最多的话之一。
卫庄凝望夜空，一时间竟是痴了。
他曾听说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在移动，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千万年之后的河山究竟如何他是不会看见了，但又有多少他本应看见的却没有看见呢？
师傅、师妹，你们还怪小庄吗？卫庄看着熟睡的师兄卫庄与侄女盖兰，想将怀中揣了多年的紫藤花木簪扔了，但终究还是长叹一声黯然向西离去。
我没脸留下来，我也不能留下来，师哥再见，兰儿再见！
星辰无语，长夜漫漫，归途不知何处，但他只能执着向前。
师哥你照顾好兰儿！我卫庄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为你们两个祈福！
卫庄望着远方越来越清晰的乌黑山峰，有一种天上地下只有他孤独一人的苍茫，我卫庄这一生究竟会在何处终结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是无奈，志高于才无能为力才是苍凉啊！卫庄想起很多年前一个老者的感慨，那个老人现在早就死了，但他坚毅的精神却一直活在世上。
他的精神能有人传承也是一件幸事，哪怕他本人的尸骨已经腐朽，吕不韦在九泉之下回想一生应该也没有遗憾了吧！嬴政一次凭栏远眺说出了当时的感慨，卫庄想起了自己自我放逐十余年来的所得所失，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
你后悔吗？卫庄发问。
你后悔吗？远山回答。
不知阁下可是秦王架前第一侍卫卫庄卫大人？卫庄一剑闪电般刺出，剑尖正指在那人喉结上。
你是何人？卫庄冷然发问，眼中全是杀意。
小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央，现归李斯大人统属！正被仇家追杀，还请卫大人相救。
夏侯央？追你的人什么模样？卫庄并未收剑回鞘，眼中依旧是冰冷如霜，夏侯央很多年都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启禀卫大人，那人年近三十，姓盖名聂，是剑法宗师闵于天的弟子。夏侯央边说边向身后望去，显然对盖聂极是畏惧。
你可知我是谁的徒弟？卫庄手上瞬间加劲横扫，夏侯央向后疾退才避开剑圈。卫庄的剑如狂风暴雨般刺出，直逼得为恶一方的夏侯央左支右绌。
你也是闵于天的徒弟？夏侯央心头越斗越惊，他没想到会命终于此。然而谁能想到秦王宫的第一侍卫卫庄，会是名满天下的剑侠闵于天的徒弟呢？
夏侯央尽管为人不堪但极为聪明，借着向后一滚，抓起一把土便向卫庄扬去。
夏侯央本以为一把土能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但卫庄长剑掷出仍然贯穿了他的后背，百步飞剑是能杀人于百步之外的剑法。
卫庄上前发现夏侯央带着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竟然是一名妙龄女子，很显然这女子是掩护夏侯央逃跑的。
看来潼山的传闻是真的？卫庄冷哼着自言自语，李斯的手下又如何？
但夏侯央知道自己是秦王架前第一侍卫，难不成他真的已经归宰相李斯统领？卫庄冷笑着转身离去，便是李斯也救不了你，最多我卫庄不做秦国的什么侍卫了。
有些人会为了天下抛弃几个人，有的人会为了几个人抛弃天下。卫庄明白自己一直就是后边那种人，秦王嬴政则永远是前边那种人。卫庄曾经劝说过嬴政倒不如让丽姬离开，嬴政那时浓重的杀意卫庄永远都忘不了。
王者无友，究竟该怨谁呢？卫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心中对秦王已开始反感。很多年之后的齐国桂陵城中，有几十柄剑指着他，天下即将发生大的改变。
也许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也许一切都将立刻结束。
你这些年来可曾后悔？那时卫庄问自己。
很多很多年前卫庄走下山，星辰漫天，未来没有人能够预料。
我不后悔。很多年后卫庄对自己说，自由是什么呢？自由其实就是一无所有。
盖聂带着女儿盖兰寻找仇人夏侯央，不知不觉便又是过了七年，盖兰这时已经长成一名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盖聂每当想起妻子离世那年盖兰才两岁，他就有一种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的错觉，原来无论多久的时间只要细细想来都只是弹指一挥间。
七年间盖聂除了在赵国邯郸开管授徒外，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带着女儿东奔西跑，一想到这里盖聂对女儿盖兰就感到无尽的愧疚。
盖兰无论容貌还是内心都像极了她的母亲，她虽然毫不在意为了寻找仇人东奔西跑，但归根到底盖聂却是不能不对女儿感到亏欠的。
兰儿，我真的很累啊！有时盖聂会抚着长剑默默的思念妻子，等我们的兰儿哪天有了好的归宿，我就去天上见你好吗？
长夜漫漫，灯下一人，终究还是孤寂啊！盖聂望着细碎的烛光喟然长叹，往事又一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盖聂剑法纵横天下却又能为天下做什么呢？现在想来我已经没有任何宏图大志，只想尽快到天上和你在一起，兰儿！
时间飞速流转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连盖聂的女儿盖兰都离世多年，一柄剑终于狠辣无情的刺穿了“剑圣”盖聂的胸膛。那时盖聂刚刚知晓正与秦兵厮杀的是徒弟荆天明，天明你终于是一个侠者了啊！
那时剑上加劲鲜血染红了盖聂的胸膛，盖聂望着虚空，兰儿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你永远都深爱着我，还有我们的兰儿，我……
时间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秦国都城咸阳，卫庄又一次回到了秦宫。看着他仍然在摆弄着破旧的紫藤花木簪，秦王嬴政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庄你怎么还在摆弄这个木簪，是当年那些往事还忘不了吗？
卫庄收起木簪神情变得恭敬谦逊，有些事连臣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需要有个事情去做罢了，不然时间对于孤寂的人实在太过恐怖！嬴政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卫庄你帮我去一趟燕国吧！那里需要你冠绝天下的剑法，那里更有你了结过往恩怨的机会！
卫庄看着咸阳城外显得有些逼仄的落日，抚剑默然叹息，因为七年来见惯杀戮血腥的他完全明白，所谓恩怨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真正了结的机会。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我们只能当他不曾发生过，只要我们能够当他们不存在，那他们就是完全没有存在过的。
自欺欺人也许完全没有什么道理，但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不自欺其人呢？
杀完燕太子丹寻来的十余位刺客之后，卫庄忍不住望月长叹，想不到我卫庄一身武艺竟然成了杀人的工具。卫庄学武的理由之一就是不像狗一样活着，但年岁越来越大的他才逐渐意识到，想不像狗一样活着实在是太艰难了。
卫庄面前，嬴政只自称我字，你是嬴政的朋友！卫庄每次想到这里都有一种滑稽感，但作为君王嬴政确实待他不薄，他也不能不全力以报嬴政的知遇之恩。
燕国都城一条落寞无人的小巷中，望着天空中缓缓飘落的晶莹雪花，卫庄看见一个像极了师妹闵孟兰的女孩。
兰儿你快点进来，外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客店里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师哥盖聂的。
盖聂师哥也在燕国吗？无论如何，他乡遇故知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小庄真的是你吗？盖聂立刻跑着冲出屋子，看着微笑的卫庄他感到不可思议，想不到有一天小庄也会微笑着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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