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箱(原创散文)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8-21
我小时候嘴馋,一到做饭的时候,就爱跟着大人围在锅台边转,于是母亲对我说,你帮着拉风箱吧。我便搬个小凳子坐在灶台前,学着大人的样子,左手抓住风箱杆用力推拉,右手拿着柴火往灶膛里添。随着风箱的“呱嗒,呱嗒”声,灶膛里的火苗忽高忽低,有节奏地跳跃着,舔舐着锅底。抓一把柴火扔进灶膛,火苗被压住了,冒起一阵浓烟,呛得人直咳嗽,赶紧拉几下风箱,浓烟被驱散,柴火被烧得“滋滋”作响,火苗又缓过劲来,升腾着,跳跃着……

风箱,是旧时农村做饭时必备的鼓风工具,一般是长方形的密封木箱子,一米来长,四十公分来宽,和锅台同高。风箱的设计非常巧妙,箱子里有一块可以来回活动的方形木板连着风箱拉杆,木板周缘缠着鸡毛,使木板和风箱内壁密封不留空隙,起到类似于打气筒中活塞的作用。风箱的侧面有一个出风口,连着灶台,两端各有一个进风口。进风口内面有一个小“舌头”——一块只能向内单向打开的挡板。拉风箱时,近端进风口的舌头合上,远端进风口的舌头打开,空气从远端进风口进入风箱内,被活塞推动着,从出风口吹出,进入灶膛内;推风箱时正好相反,远端进风口合上,近端进风口打开,空气从近端进风口进入风箱内。推拉风箱时发出的“呱嗒”声,就是两个挡风舌头交替合上发出的声音。有一句歇后语叫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从侧面反映了风箱的工作原理。

拉风箱看似个简单活儿,其实也有一些技术含量,做不同的饭菜,需要不同的火候,拉风箱的力度和节奏自然也不能相同。比如,蒸馒头时需要旺火,应该烧树枝、劈柴等“硬”柴火,风箱要长拉快推,使锅里的水剧烈沸腾翻滚,产生足够的水蒸气,馒头才能一鼓作气膨大熟透,不塌不瘪;烙饼时需要文火,应该烧芝麻杆、麦秸之类的“软”柴火,要柔和地用劲,缓慢地拉动风箱,让灶膛里的“虚火”够着锅底就行,这样烧好的锅受热均匀,温度合适,烙出的饼才能里外熟透,又不会糊。

我非常喜欢母亲给我安排的拉风箱的活儿,一到做饭的时候,就坐在灶台前给母亲帮忙。在那个缺少 娱乐 的年代,听着有节奏的“呱嗒”生,看着突突跳动的火苗,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母亲一边做饭,一边指导我拉风箱,教我怎么用力,怎么掌握节奏,还不时蹲下来,帮我清理一下被我用烧火棍捅到灶膛深处的柴火。饭菜快熟时,她总会用筷子夹一块肉或者撕一块饼角塞到我嘴里,让我尝尝香不香。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为了尝这第一口吧,我才那么乐意干这拉风箱的活。饭做熟以后,灶膛里还有柴火的余烬,正好可以用来烤东西吃,从地里捉来的蚂蚱、知了,秋天收获的嫩玉米、毛豆、红薯,都可以烤着吃,我最爱吃的是烤红薯。把小块的红薯扔进灶膛里,用带着火星的灰烬将其埋住,不用再拉风箱,只需静等几分钟,香喷喷的烤红薯就可以新鲜出炉了。掸净灰烬,剥去烤焦的外皮,便露出金黄色冒着热气的红薯瓤,咬一口,软糯香甜,唇舌生津,简直是人间美味!

家里只有一只风箱,冬天在北房堂屋里做饭,风箱就放在堂屋里,夏天在南房屋里做饭,风箱就被搬到南房屋里。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风箱像一位忠实的朋友,蹲守在灶台旁,不离不弃。冬日的清晨,我在风箱的“呱嗒”声中醒来,发现母亲已经将早饭做好;夏天的傍晚,放学回家,一进门就能听见风箱的“呱嗒”声,知道饭菜正在锅里煮着。“呱嗒——呱嗒”,木风箱发出的声音,像一首传唱了千百年的古老而单调的歌谣,萦绕在我的童年里,伴随着我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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