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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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败了以后，地球上多了七座巨人石像。
小怪兽重伤，陷入沉睡前向世界宣告：“三年之后复苏，毁灭地球。”
1
巨人石化那年，我初一。
全人类都放弃了，每个人都开始自暴自弃。
开学第一天，我在天台申请加入全校最坏的组织——葬爱家族，但却被拒绝了。
我站到天台栏杆上，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难道是我站得不够高吗？”
葬爱家族的族长说：“你知道想加入我们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我说：“是黑化！那有什么，现在全人类都黑化了，我也黑化了。”
族长反驳：“不，不是，是头发。”
我不解：“蛤？”
族长说：“对不起，你是少白头，不符合我们家族审美。”
2
我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天台，内心天人交战。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转角处走出一伙人，排成一排向我走来，我退到墙边，侧身让行。
他们走到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人说：“你想加入我们吗？”
我说：“你们是？”
他说：“从前你没有选择，现在，你可以做一个好人，跟我走。”
说完扭头就走，一转眼就消失在楼梯转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幅笃定我会跟上他们的样子。
我回到教室，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那天最后一节体育课，我借口身体不适，逃到了操场边缘的梧桐树下睡觉。
一阵逆光撞进我的眼睛里，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在晃来晃去，我分不清这是南柯一梦，亦或幻觉。
我枕着脑袋，一抬头，就能看到巨人石像，在如今的世界，不论你在地球上的哪个位置，你总能看到至少一个巨人石像，我看着眼前的石像，它做出踢腿的动作，但攻击还未到达敌人的身上时，就已永远地定格在原地。
我突然觉得石像有点像刚才我在树下见到的人影。
放学后，我直奔校门，却被一伙人拦下。我只模糊辨认出带头那人是我今天在学校走廊见过的，就已经被麻袋套住脑袋，然后感觉双脚离地，我的身体横了起来，等在我的眼睛再见光明，已经来到了学校天台。
带头那人说：“你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走。”
我说：“你们是谁？”
带头大哥突然缓缓抬起两手手臂，扭动关节，做出一个上课时举手的标准动作，然后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动作向后一跳，抑扬顿挫地说：“我的代号是佐菲。”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在记忆力搜寻着关于佐菲的一切，这时“佐菲”身旁的几人复制了一遍他的动作，依次后退，向我分别喊出了他们各自的代号。
“我是初代。”
“我是赛文。”
“我是杰克。”
“我是泰罗。”
“爱迪。”
我望向走廊，依稀可以看见仿佛近在咫尺但实际远在天边的巨人石像。
我一言不发，迈步走下走廊。
佐菲拦住了我，其余几人随即围了上来。
我皱眉：“你们怎么才肯让我下去？”
佐菲说：“加入我们。”
我无奈，只好说：“好吧，我叫……”
佐菲拦截下我的话，“你以前的名字不重要了，你以后叫艾斯。”
我看了下将暗的天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脱身为上，我只好点了点头，佐菲于是让到一旁，我迅速跑下楼梯，一路跑到校门口，当我回头望去，看到他们六人站在天台上，似是察觉到我的回望，我看到他们对我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最后一辆公交车已经开出了几百米，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我咬咬牙，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3
QQ聊天记录：
王中王卧底：报告队长，任务失败了，我没有打入敌人内部。
女王大人：叫我女王大人。失败了就再想其他的办法嘛。
王中王卧底：可是……
女王大人：没事，我们还有时间。
王中王卧底：你又改名字了，我也想改。
女王大人：改呗。
4
某天下午，学校宣布放假，我正在教室收拾书包，佐菲突然从后门进来，身后跟着五个人。
他们走到我的面前，我问：“干嘛？”
佐菲说：“社团活动啊，趁着今天下午没课，我们带你熟悉一下。”
我背着书包跟着佐菲走出了校门，余光里看到隔壁高中组教学楼走出葬爱家族的族长，身后跟着十几个人，趾高气昂地从我们面前过去。
我发现佐菲冷着脸，等葬爱家族彻底过去，我小声问：“你跟他们有仇啊？”
佐菲没说话，赛文代替他回答道：“宿敌。”
我跟在佐菲后面往外走，很快就来到了街心花园。
佐菲停了下来，所有人各自散开，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佐菲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跟他走，我们走上天桥，视线里重新出现其他人的影子，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葬爱家族的成员。
在我的正前方，是爱迪，他候在人行道旁，东张西望的。很快，绿灯亮起，爱迪快步走入行道，扶着迎面而来的一个老人。
而在爱迪不远处，则是站在校门口的赛文，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很多气球，恰逢放学铃响，很多小孩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校园，这时赛文将手中的气球递给了他们，于是他们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我望向佐菲，只见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佐菲说：“你知道我们的组合叫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我们是凹凸兄弟。”
他又问：“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吗？”
我说：“社……社团活动？”
佐菲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社团活动只是一种形式，而我们真正在做的事，是在拯救世界。”
这天下午，我和佐菲坐在天桥上，屁股底下垫着报纸，眼前人来人往，佐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凹凸兄弟，关乎世界未来的故事。
5
佐菲说他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巨人的体内——已经石化的巨人，巨人告诉他，他们并没有输，三年之后，当小怪兽复苏时，他们也会随之复活，但是他们需要“光”。
希望之光，代表人类善良和正义的光。
可是在巨人变成石像的时候，人类心里的光也已经随之熄灭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新唤醒人们心中的光，所以，我们是在拯救世界。”
佐菲高举着双手，坚定地说。
这时族长带着众小弟来到了我们年前，他说：“传销组织头子又在洗脑了，还希望之光，正义善良什么的就从来没存在过。”
我站起来，直视着他，他略微侧了侧脑袋，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对他说：“存在，一直存在，从前到现在，它都没有改变过。”
族长转过头，也望着我，轻蔑地笑了起来。
天桥底下，一阵骚乱。人群聒噪，车辆乱鸣。
我把头探出天桥栏杆，只见人群中央，一个老人躺在地上，哼唧个不停，而爱迪，站在老人的旁边，茫然无措。
我和佐菲迅速跑下天桥，来到爱迪身边，爱迪已经语无伦次。
围观人群的口中，还原出事件始末：老人走上斑马线，爱迪相向而行，错身而过时，老人摔倒，老人抓住艾斯裤脚，爱迪被留下。
老人大声说：“是他，是他把我推倒的。”
爱迪手足无措，不停挥手：“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人继续哭闹，一口咬定了是爱迪推倒他。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一个拿着气球的小女孩仰着头问身旁的妈妈：“为什么爷爷摔倒了，大哥哥去扶他，爷爷不跟大哥哥说谢谢呢？”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声音小声地说：“我好像也看到他是自己摔倒的。”
另一个声音说：“好像他摔的时候，小伙子还在很远的地方呢。”
族长身旁的一个绿毛说：“对，我也看到了。”
族长瞪了绿毛一眼，绿毛低下头。
越来越多的人说：“我亲眼看到的，他是自己摔的。”
于是人群朝着爱迪聚了过来，表达同情、安慰以及赞赏。
趁着人们视线转移，老人悄悄地起身，我跨出一步，左右手分别被佐菲和爱迪抓住，他们都不动声色地向我摇了摇头，我停了下来，老人已经挤出人群，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6
QQ聊天记录：
姐大：姨，你这名字改的。
艾斯：女字旁是对我的侮辱，我怒了。
姐大：别在意这些细节，毕竟意识捕捉偶尔也会有偏差的嘛。
艾斯：嗯。
姐大：你之前跟我说以后来找我的时间会减少，干嘛去？
艾斯：忙着拯救地球呢。
姐大：打扰了！
艾斯：拯救地球也可以顺便完成任务。
姐大：好的呢，亲。
艾斯：呕……
7
清晨，天光乍现，雾气蒙蒙，我抬头，巨人石像隐隐约约。
突然前方雾中有人喧闹，一个老人拽着年轻人的手，年轻人一头红发，显示着他葬爱家族的身份。
老人哭喊：“你不能，你不能吃东西不给钱。”
红毛狠狠咬了几口手里的煎饼，随后将剩下的塞回老人怀里，啐了一声：“还你。”
红毛甩开老人的手，老人摔在地上。
我走上前去，对红毛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红毛转而向我，怒目而视。
一个小女孩走到红毛前面，手里的饼还冒着热气，一口没吃。她举着饼，天真地说：“给你，给你。”
红毛接了，又咬了几口，老人一把把小女孩拉到身前，紧紧护住，小女孩只是拍着手，嘴里说：“吃饱了才不饿，哥哥吃。”
红毛朝我骂了一句：“多管闲事，这次先放过你。”
我望着红毛的背影，他似乎抬起右手，在眼前轻轻抹过。
当天结束了社团活动后，我只身前往医院，去看望姐姐。
我坐在床前，姐姐的声音随即响起：“太不像话了吧，竟然空手来，也不带点鱼汤啦水果啦啥的。”
我摊手无奈。
姐姐又说：“开玩笑的啦，反正带了我也吃不到。”
姐姐的声音仿佛还是笑的，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我看向姐姐，她躺在病床上，说话的时候眼睛未曾张开，嘴唇也紧紧地闭着。
姐姐的床头有一台精密的仪器，声音是从仪器里传出来的，仪器和姐姐的大脑相连，她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跟人交谈，同时，也可以通过仪器给人发送短信，微信或者QQ信息。
但姐姐已经是个植物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
病房窗台上有一束新鲜的玫瑰花，应该是今天新摘的。
我站起身，一把抓住玫瑰，花干的倒刺扎进血肉，我将整束花扔进了垃圾桶。
姐姐的声音低低地，她说：“我不怪他了，真的。”
姐姐说：“他只是害怕而已，只是害怕。”
我攥着拳头，我明白姐姐在说什么，但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于是我说：“我给你讲讲我们拯救地球的事情吧。”
姐姐叹了口气，只好说：“好吧。”
我跟姐姐说了佐菲的那个梦，关于希望之光，关于巨人复活。
姐姐听完，对我说：“是不是只要心存善念的人，都能变成光？”
我说：“是的，变成光。”
姐姐说：“那让我们都变成光吧。”
8
每天，佐菲都会带着我们去做社团活动，而我们的宿敌——葬爱家族，也常常现身。
但同时我也发现葬爱家族的成员在一天天减少，而申请加入我们凹凸兄弟的人，却越来越多。
新加入的成员却都没有代号，我曾问过佐菲为什么，他抬着头，好像并没有听到我的问题，过了很久很久，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复我：“我们社团改个名字吧。”
新社团的名字叫做“M78星云”。
M78星云迅速扩大，很快成为了全校第一的社团，与之相反，葬爱家族却慢慢分崩离析，最后只剩族长一个光杆司令。
他们原先的成员，仿佛全都消失了，不在学校，也没有任何人再见过他们。
这一年，我初三。
这一年也是小怪兽预言将复苏的一年，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没多久，学校就通知所有初三和高三学生回校补课，时刻迎战中考高考。
我瞒着M78星云所有人，于天台约战葬爱家族族长，无论如何，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与此同时，在学校的另一处天台，有一个人向佐菲申请加入M78星云。
佐菲给他的代号是“迪迦”。
10
我在天台等着族长的时候，地震了。
教学楼摇摇晃晃，族长从楼梯口跑了上来。
我拉着族长的手，往下跑。
族长定在原地，我拉不动他。
我说：“快走。”
族长说：“不走了，没有希望，没有意义。”
我说：“快走。”
族长甩开我的手，大声吼道：“你快滚。”
我朝他喊：“哥，你回来吧，你变回以前的样子，你跟我走吧。”
哥哥看着我：“你多久没叫我哥哥了。”
我说：“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找姐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天天叫你哥哥。”
地震停止了，一声惊天动地地兽吼响彻全世界。
小怪兽复苏，预言的世界末日来临了。
哥哥后退到天台中央，仰头看着顶天立地的小怪兽，疯狂大笑起来：“回不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完了。”
我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大声说：“还有机会的，会有光，巨人会复活的。”
哥哥失控了，他反应异常激烈，他挥舞着双手，仿佛在他的面前有个人站着，他要将其毁灭。
我站着，无能为力，复苏的小怪兽在世界各地肆意破坏，而哥哥，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摧毁了。
姐姐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我和哥哥转头看去，姐姐坐着轮椅，上面固定着用以交流的仪器，一个男人推着他，他们像是突然出现那样来到了天台。
哥哥跳了起来，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向他们，一拳抡在男人头上，男人摔在地上，嘴脸流出鲜血。
哥哥按住男人脖子，举拳欲打。
姐姐一动不动，像个睡美人，但声音坚定地说：“住手。”
哥哥的拳头停在男人鼻梁上方。
姐姐说：“我已经原谅他了，他不是恶人，当时只是害怕而已。”
哥哥的拳头动了动，然后一下一下砸在男人耳旁的地面，很快破了匹，血染红了手。
哥哥哭着说：“害怕！害怕就可以逃吗？医生说了，如果当时你能第一时间到达医院，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躺在轮椅上，你会恢复正常，会跑会跳，会唱歌，都怪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撞了你之后逃跑……”
哥哥泣不成声，倒向一边，呈大字形面向天空，喃喃地说：“爸妈走后，是姐姐一直照顾着我们，姐姐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世界却被这个男人给毁灭了。”
我沉默了很久，姐姐也沉默了很久，然后姐姐开始唱歌，小时候，每当我和哥哥哭闹，姐姐就唱的一首歌。
毫无感情可言的电子合成音从仪器里飘出来。
姐姐唱完后，叫了哥哥的名字，然后说：“原谅他吧，在如今的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呢。”
男人慢慢爬了起来，走到姐姐的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束支离破碎的玫瑰，想是刚才的打斗导致的，男人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接着他走到栏杆旁，翻身越下，有一束光从楼下飘了上来。
姐姐对我说：“你跟我说的那个故事，我也跟他说了，你看，他也变成了光。”
姐姐说完也变成光消失了。
11
巨人石像没有复活，但有新的巨人从天而降。
我把哥哥扶起来，哥哥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巨人在跟小怪兽战斗，但节节败退。
哥哥突然站到栏杆上，我吓了一跳，哥哥大声喊：“葬爱家族，出动。”
楼层再次摇晃起来，操场的地面左右分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内飞出不计其数的战机，战机飞到哥哥的面前，我看到每辆战机两人一组，全是葬爱家族消失的成员。
哥哥被接上战机之前告诉我了一切，原来，他也在为拯救地球做准备，所有葬爱家族的成员，为了不做作业，逃过高考，毅然决然地接受了为期三年的秘密训练，为的就是在小怪兽复苏的那一刻与其决一死战。
原来，哥哥早就已经回来了。
战机飞向小怪兽，一朵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开来。
他们全都化作了灿烂的光。
越来越多的光从地面漂浮起来，像是星星来到了地面，它们彼此汇聚在一起，源源不断地飞向世界各地的巨人石像。
我漂浮在空中，我看到了佐菲，也看到了红毛，看到了碰瓷爱迪的老人，还有校门口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我们手牵着手，一起飞向巨人。
然后，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