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韵的散文《雨韵》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6-02

篇名:雨韵
体裁:散文
作者:从维熙 进入生命的夕阳黄昏,才理解了“雨”这个简单的汉字里,包容着人生四季。
按着化学的分子式来解读雨,是地面上的H2O汽态物,在天空合成为水,然后返还到地面上来的物质。它在不同季节,有着变形的本能:春雨悄然无声,充满了孩子气的稚嫩和温柔,像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那般,形象上有点腼腆;夏雨滂沱,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量,在这个时节草长莺飞、庄稼拔节上蹿,就如同一个人从童年进入青年时期,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阳刚气势;秋天的雨声,欢乐的音符里掺杂进一些忧伤的咏叹,那淅淅沥沥不绝于耳的雨声,除去让人看见果实的成熟,感到收获的喜悦之外,还容易让人联想起《红楼梦》里的黛玉悲秋,这是人与自然同时走向了成熟的标志;到了冬天,雨的体形变为片片白雪,与老人的银发一色,这寓意人已经走到了生命暮年;待到白雪结成寒冰的日子,就是人生终点站到了,于是在墓园里,耸立起一座座白色的人生纪念碑。
步入老年,我更加喜欢雨了,尤其偏爱在雨天散步。每逢雨天,公园里少了游人,街道上少了行者,连两旁的树木花草,都因为雨滴的洗礼而流露出它的灵性。树更绿了,花更鲜了,就连街道和公园的石头,都在雨洗之后,裸露出它的生命花纹。我惬意地打着一把雨伞,在雨中踽踽而行时,倾听着人生四季中雨的各种音韵旋律:少年时无拘无束的童真,青年时的学海苦渡,中年时在“老君炉”中之修炼,花甲之后的心若静水……在雨中回眸人生的苦乐酸甜,与在书斋中伏案回忆往事,是迥然不同的两种境界。后者,因为缺少了雨作衬托,如同人生戏剧少了背景,多少有点禅佛晨钟暮鼓的意味;而把记忆带到雨中来燃烧,不仅可以升华记忆的色彩,雨在此刻还能转化为助燃之剂,让记忆铭刻上雷鸣与电闪的音韵,成为浪漫的抒情和感伤的咏叹。
记得在一个雨天,我看见一个老者领着一个娃儿——身后还有一条小狗,一起来到公园的湖边。那条小狗对于雨天出游,表现出了无限惊喜,它一会儿蹿到老人和娃儿前面,一会儿又溜到一老一小身后。但是那个男娃儿,与那条小狗的欢快相反——虽然老人为他打着雨伞,他仿佛仍然无法走人雨的梦幻之中,
老人说:“你看那荷叶上的水珠儿,多好看!”
孩子仍然撅着他那张小嘴,向湖里乜斜了一眼,但无动于衷。
老人又说:“天一起风,那水珠儿就看不见了。”
孩子似乎并不喜欢雨中的静物世界,他在百般无聊之际,把那条小狗招呼到脚下,喊了“一、二、三”之后,在雨中与那条小狗开始了赛跑。老人出于心疼孩子,拼命想阻拦这场人与狗的雨中嬉戏,但他刚刚张开胳膊,那男娃儿和那条狗已然跑进了雨幕之中。老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在我身旁的长椅上,对我说:“您看……”我立刻截断他要说的话,对这位老人说:“孩子难得有在雨中撒欢的时机,这会写进他的生命记忆,到你我的年纪都忘却不了。多好!”果不其然,待那娃儿与狗环湖赛跑回来,虽然人和狗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但那个男娃儿和那条狗,一个开心地笑个不住,一个欢喜地对天狂吠起来……那老人阴沉的脸,终于渐渐还阳了,终于最后与孩子笑在了一起。多好!这真是一幅难觅的雨中写意画面,但其更为重要的意义,还在于这幅画的画面之外——因为没有这第一次的勇敢,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那个在惊涛骇浪中与鲨鱼顽强搏斗的主人公,或许就,不会在地球上诞生。难道不是吗?!
看着这个充满动感的雨中画卷,我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童年。虽然儿时我的雨中寻觅,与这男娃儿在雨中的动态进击,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东西,但我们都在雨中感受到了快乐。因而,在我眼里,雨是有灵性的东西,它不仅能洗涤人的肉体污秽,安抚人的伤痛灵魂,它还给各种人以向往,以各种不同的满足。雨丝,从其造形上去看,像是连接了天和地之间的条条琴弦;每个雨滴,是在琴弦上跳跃着的音符;天空和大地,是它演出的无边无垠的舞台;它演出的,是人世间无与伦比的大自然的美丽的乐章。宇宙的万物之中,它还有着极为博大的胸襟。在它心中,没有贫贱与富贵之分,没有肤色与人种之别,没有国界的樊篱,也不受各种信仰的局限——它很自由,愿意到哪儿去潇洒,它就随着云影去了,并在那儿的天空织成雨后彩虹,聚成江河,流向大海,给高山编织银冠,给大地献出冰川。 看到“雨韵”这个题目,我首先想到了荷兰纪录片大师尤里斯·伊文思的影片《雨》。那部纪录短片没有任何情节,只是以阿姆斯特丹的街道为背景,记录了下雨的整个过程,各种富于造型美的画面被剪辑成了一曲大自然的视觉音乐,在那部短片中,尤里斯·伊文思强调影片的记录功能,只是呈现出雨的外在形式美,而杜绝介入人的主观情感。在中国的文学传统中,雨作为人类生存环境的一部分,是诗人墨客频频观照的对象,但它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物象,总是裹挟着作者的情绪、情感,在中国古典诗词中,关于雨的诗词,最有代表性的恐怕要数南宋间人蒋捷的《虞美人》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关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随着生命体验的变化,不同的心境下,同是雨天,却造就了不同的情境。在这篇《雨韵》中,作家从维熙笔下的雨也灌注着他的生命体验和人生感悟。这篇散文的题目中的“韵”字有两个意思,其一是动听的声音,其二是情趣。读罢全文,我们会知道作家无疑是侧重后者的。
在开篇,从维熙先生就说“雨”这个简单的汉字竟包容着人生四季。接着,作者用新鲜的比喻,以雨的不同形态与人生的不同阶段作比,论证了此观点。而且,作者还体味到在雨中回忆人生往事,别具“境界”。如此的体悟非饱经世事且敏感善思之人所不能道也。
接着作家以记叙的笔法描绘了一幅雨中写意画,我们仿佛看到:那位慈爱的老者撑着雨伞,眼睛里流露着嗔怪的神情。那个孩子咧着嘴开心地笑着,有雨珠从他额前的发梢上滑落。那只可爱的小狗甩着耳朵,抖落身上的雨点,并不时抬起头来叫上两声,仿佛是配合着孩子的笑声。这样自然生动的记述触动了我的生活体验,一股暖意在我心头氤氲而起。读到此处,恐怕你也会心地微笑了吧。作者之意不仅在记述事件,而且更意在倾听雨之“韵”,雨能锻炼人的勇敢品质,那次雨中撤欢,对孩子来说会永远写进他的生命记忆,影响他的一生。
在最后一段,作者用了极其优美的抒情笔调赞美了雨的“博大的胸怀”,写出了雨的“灵性”。“雨丝,从其造形上去看,像是连接了天和地之间的条条琴弦;每个雨滴,是在琴弦上跳跃着的音符;天空和大地,是它演出的无边无垠的舞台;它演出的,是人世间无与伦比的大自然的美丽乐章。”从这些优美的句子中,我们不难看出作家的雅量高致。与其说作家赞美的是雨的“灵性”和“胸怀”,不如说赞美的是作家所欣赏的那种深沉的情怀和崇高的精神境界。这里的“雨”,已经不再是自然界中的物象了,因为作者情感的投射,它成为了一种“生命心象”。
这篇散文综合运用了议论、记叙、抒情三种笔法,此所谓“形散”,此三种笔法又围绕着“韵”字,化若无痕地融会一体,交织成一首深沉而又不失活泼的交响乐。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述“有意境”的诗词时说,“大家者,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我想,用在此处评价从维熙先生的这篇《雨韵》,亦是十分精当的。
说来也巧,读到这篇关于雨的文字时,窗外正落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这是春天的第一场雨,侧耳谛听,窗外犹如几个小女孩儿光着脚丫跳绳。读书是需要心境的。打开窗子,深吸一口潮湿的泥土的气息,心境变得如此舒坦安宁,这时,读到这篇感情质朴真淳、文字洒脱清新的文章,真是一种幸福。 从维熙,1933年出生于河北玉田县代官屯。十九岁开始发表散文、小说。至今已出版三十一本文学著作,长篇代表作有《北国草》、《断桥》、《鹿回头》,纪实文学代表作有《走向混沌》。中篇小说《大墙下的红玉兰》、《远去的白帆》、《风泪眼》曾获全国第一、二、四届优秀中篇小说奖,《雪落黄河静无声》和《风泪眼》分别获《中篇小说选刊》第一、三届优秀中篇小说奖和荣誉奖。以丰硕的创作成就被编入《世界名人录》和《国际名人传》。年轻时曾任教师,后任北京日报记者、编辑。18岁开始发表作品。1955年出版小说散文集《七月雨》,1956至1957年,出版短篇小说集《曙光升起的早晨》和长篇小说《南河春晓》。1957年反右期间,因其直言被打成右派分子。1979年平反后重返北京文坛。先后出版了长篇小说《北国草》、《断桥》、《酒魂西行》、《逃犯》、《裸雪》、《龟碑》,以及中篇小说集《远去的白帆》、《驿路折花》、《雪落黄河静无声》、《死亡游戏》、《牵骆驼的人》同时作者以火山喷发之势,发表了大量的散文、随笔、文学短论等作品。1995年《从维熙八卷文集》问世,2000年作者回眸右派劳改生活的长篇纪实文学《走向混沌》三部曲出版。作者曾任作家出版社社长、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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