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脊登峰纪实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8
“登山不同于只需要三五好友就能消遣的高尔夫球、网球或其他娱乐方式,它更是一种对体力和意志的考验。真实的危险使之不仅是一种游戏。登山如同生活本身,只是以更尖锐的方式表现出来罢了。” ——摘自《进入空气稀薄地带》

半脊峰是四川省阿坝藏羌自治州理县的一座雪山,顶峰海拔5430m。雪线高度在3800上下,坡度略微陡峭,有一定长度的技术路段。是技术雪山的入门级山峰。

登山起点(BC大本营)位于毕棚沟景区上海子接待站。大本营至顶峰沿途设有SP1补给点,两个营地:CP1营地,CP2营地。登山者根据自己的体能情况选择住宿营地,以掌握登山的节奏。

攀爬雪山是很多年前在我心里埋下的种子,半脊峰是我查阅各山峰资料之后确定的第一个目标,但始终缺乏勇气去实现它。

因为我知道,攀爬雪山是一项容错率极低的活动。我一直向往雪山,却发现过了好多年,我总是凑不齐登上雪山的条件:装备,技能,体能,假期,兴致,同伴,家人态度...

但我一直磨磨唧唧的保持着关注,缓慢的接近着那些条件,直到意识到不可能完全天时地利人和,差不多就可以了,于是总算下定了决心。

报名商业队比较省心,可以负责搞定成都之后的交通,登山许可,路绳铺设,实时天气,医疗救援,营地搭建,营地餐,技术装备使用训练。

D1  5月20日 

北京出发,去成都!

下火车在微信群约到了同行的伙伴,一起打车到报道处。交体检表(一年以内,县级以上医院出具。嗯,就是这么严格),领技术装备,签免责条款。

D2 5月21日

成都到毕棚沟大本营

大本营坐落在一个山坳处,组织方在这里布置了会场。舞台旁黄色球形帐篷是属于攀登者们的;红色蒙古包是会议室;白色帐篷是医护室,装备及后勤保障。

营地背靠在半脊峰山脚下。半脊峰对面的山上悬挂着一条汹涌的瀑布,山峰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也显得刚健有力。正如接待我们的那些藏族小伙子们。

按照疫情防控要求做完咽拭子核酸检测,可以自由活动,今天是海拔适应日,没有具体的安排,我继续向着舞台方向的雪峰方向进发了(这其实应该就是长毕穿路线的一段。长坪沟-毕棚沟),沿途一条河流,河畔是岷江柏和高山杜鹃等植物的林间步道,那是雪山发来的邀请。

目前3500多米的海拔还没有对我造成困扰。相反清新,稀薄,湿润的空气,让我感到非常舒适。我一路走到毕棚沟景区尽头,饱览湖光山色。

D3 5月22日

攀登培训&适应海拔

昨天虽然下雨,但睡眠不错。球形帐篷很宽敞的容纳我们几个人。

雨停过几次,又继续下,不知什么时候晴的。清晨的鸟叫声十分动听,有的悠长,有的清脆,每种音调都美妙新奇,又和谐的融合成一体,富有层次,我一度以为是队友的起床闹钟。陶醉在动听的鸟鸣中睡醒回笼觉,吃了几粒昨天在岷江河畔 高家庄 买的樱桃起床,爽口极了。

游客中心的早餐,鸡蛋、馒头、稀饭、榨菜。中规中矩,不出错也不出彩。

十点钟集合,开始装备讲解。上半场是常规装备的一些特点分类和使用技巧,下半场是技术装备。大部分是已知的知识,收获就是学到一种新的鞋带绑法,安全带与牛尾的连接方法。

下午是技术装备的实际操作培训

实操培训场地这大本营旁边的松林里。教练把路绳系在树与树之间,模拟路绳的使用。

我们学习了 冰镐 的行走,防护,滑坠制动。爬升所使用的 上升器 ,下降缓坡所使用的 抓结 ,下降陡坡所使用的 八字环 。

以及上述这些装备通过保护站时的操作步骤。

晚饭后,是由曾山与苏拉王平分别带来的登山分享会。

美国人 曾山 作为 半脊峰的首登者 ,分享山峰发现历程,各条路线的开发,以及半脊登山沿途可观测山峰位置及名字,并号召环保行动。

藏族人 苏拉王平 讲诉了自己从黑水县早年生活到与登山运动结缘创办探险公司,拍摄《珠峰队长》的故事。

我被分享会打动:

人生何尝不是一座又一座山峰。有趣、艰难、充满风险,你唯有一直向上,只是 “因为山在那里 ”。

D4 5月23日

从大本营BC到一号营地CP1

早晨和上午是在BC举办的一个简短的登山节开幕仪式,也叫羊角花节(羊角花是羌族对杜鹃花的称谓),从BC的出发时间是10:40,公路旁边就是登山入口。

跨过乱石滩过了河,穿过树林,便是一段陡峭的上升路段,我感觉自己状态不错,按自己的节奏向上攀爬。原本处于队尾位置的我在几个弯道跟随高山协作的步伐超越了其他队员。走到垭口,就剩下藏族协作和我,我们便停下来休息。

队伍整体的行进节奏偏慢,这样缓慢的步伐有点让人觉得士气低沉。不过《登山圣经》说缓慢坚定的步伐更容易到达顶峰。

下午以后一直是小雨,不至于把装备完全淋湿,但雾蒙蒙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只闻到氤氲雾气里野韭菜味道。有个平缓的平台距离一号营地只有净海拔100多米的距离了,路程不到一小时。我跟着前面的队友攀爬一个雪坡。还没爬过瘾就已经到达c1 营地。

今天这段路比我预想的要简单多了,我连鞋带都还没用正规系法。

帐篷都是有人搭建好的,拎包入住的待遇这还是第一次。以我当前的感受觉得自助结组攀登可以胜任。

16:10队长 三郎仁青 召开行前会。7位队员与4位高山向导做了自我介绍,队长鼓励大家积极做好登顶准备。解释导致不能登顶原因一般会是遭遇高山病或暴风雪。还提醒为了避免高反,垫高枕头入睡,确保帐篷通风。

17:30晚餐,测心率102,血氧77(海拔4440)

21:31总算挨到了睡觉时间,一点都不困。

从休息帐篷回到夜宿帐篷,用登山杖敲掉约一厘米后的积雪,铺床躺下。帐篷外是落雪的声音,过会将有半自助队伍发起冲顶。我们则要等到明天快中午才拔营。因为这里离明天的c2营地太近了,去早了也是到营地挨冻。

整个夜里反复的睡睡醒醒,雪后又下起暴雨。营地上空滚过雷升(后来了解到,那是周围山峰雪崩的声音)。替即将出发的队员担心,也担心我们的行程受影响。

D4 5月24日

从一号营地CP1到二号营地CP2

早晨雪停了,CP1的清晨很美。

站在悬崖边缘。脚下云海翻涌,对面是黄光峰,身后是通向CP2的大雪坡,那山势陡峭高耸,覆盖着积雪,令人畏惧也令人兴奋。

我们起床没多久,昨晚从cp1冲顶的队友已经返回cp1了。

我们的出发时间是10点多钟。跟大雪坡死磕了4-5个小时,到达cp2营地。

前半程比较热闹。昨夜从cp1冲顶的队友下山和我们相互错车,短暂的相互交流,相互顾虑,祝福。 

后半程吃完饭感觉不像之前体力那么充沛了。半自助队员也都已经下山,冷清多了。按部就班的踢雪、插入冰镐、抬腿拉高重心。

海拔4500多,负重30多斤,积雪一米多深,笨重的高山靴。每一步都艰难,但每一步都扎实。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曾仰视的黄光峰等雪峰已经从平视慢慢俯视了。

气息逐渐平稳,山势逐渐缓和,到达cp2 营地,还是幸运的晴天。扔下背包,跟协作很从容的搭帐篷。这次的活动安排不需要自己背帐篷和扎拔营。连续跟协作搞定的5顶帐篷中的3顶。权当完整的完成了登山活动吧!

心率111,血氧70,开始轻微头疼(海拔5000米)

D5 5月25日

从c2到山顶,并返回大本营

凌晨00:50突然醒了,离morning call 还有10分钟。困倦,寒冷。有放弃登顶躲在帐篷里睡懒觉的冲动。

把墨镜,防晒霜,唇膏,厚手套,热水装进冲顶包。

换上最厚的衣服。

头灯固定在头盔上。

吃了些麦片和面包做出发准备。

穿上安全带,挂上牛尾,上升器,抓结,八字环。

穿上高山靴,带好雪套,绑好冰爪。

顺序很重要!  特别是在安全带之前要上完厕所。

高处的积雪就更深了,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胯。雪镐有时候好使,有时候一入雪就连手深陷入雪中无法发力。

没走多远就到了技术路段了。我们拿出上升器,把自己连接的主绳上继续攀登。凌晨两点多钟的雪顶,寒冷漆黑的旷野,几只头灯摇摇晃晃的照亮几小片雪地,沉重的喘息声像牦牛吟唱,冰镐拔出雪层的摩擦声像利刃出鞘。

在c1的时候,高山协作 秋足 指给我看R1路线攀登途中,有一块灰白色巨大岩石。大致呈钝角等腰三角形,左底角的区域岩石红褐色。这处明显的特征可以作为登峰的里程碑或重要参照。我问他这块岩石的名字,他说还没有名字。我看着那小块丹红色,靠近顶峰的岩石,加上我的名字。 丹顶鹤岩! 我脱口而出,哈哈哈哈。

我们在爬上一段陡坡,并绕过悬崖,就来到丹顶鹤岩下面,巨石上挂满了冰挂,路绳被岩钉连接在巨石上,绳索上结着冰。

继续攀爬了几段路绳,用力拉扯上升器的同时,对领攀者,首攀者由衷的敬佩——我们在有路绳的情况下尚且如此吃力,领攀者能在这样的路段架路绳,首攀着竟在这样的绝地闯出路。

登顶时间是7:10 大家都很兴奋,相互祝福,合影。可惜雾很大,能见度不到10米,风力至少有八级。

登山真正的挑战从来不是登顶,而是登顶之后从容返回。

在连续两天的高海拔负重爬升之后,半夜起床又爬高400米,体力消耗殆尽,而现在到了把两天多走的路全都偿还的时候了。

天完全亮了,晴朗的早晨。

登顶成功没留下遗憾和不甘,心安理得下山就好。

群山之巅,云海之上。疲惫要偷走所有的兴致,想唱一句歌来打断它。郑钧的 “在雪山之巅把我的魂唤醒” 或是李宗盛的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 都不够贴切。

真正打断疲惫的,还是技术路段上的那些刺激操作:尽可能在松软的雪地站稳,或是用八字环沿绳索下降。

回到cp2, 状态欠佳,明显不如前两天的生龙活虎。疲于应付的在高山协作帮助下收拾了背囊继续前往cp1。

尽管强调过不允许“臀降”,但对我这种谨慎又懂得滑雪技巧的选手也一刀切就太不公平了。坐在雪上,慢慢绕开岩石出溜下去,比雪地里一走一陷还是舒服多了,相对来说其实更安全。

从cp2臀降cp1。注意到雪线在这里如此明显,而c1如此明显的坐落在雪线的位置。

在cp1喝了两碗热粥,登山靴换回徒步鞋。脱了几层厚衣服,继续赶往bc。

体能和意志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一边愁眉苦脸下山一边深深的怀疑:这些坡儿真的是我前天嬉皮笑脸亲自爬上来的吗?

无心欣赏那些长满苔藓的岩石和挂满松萝的树林、溪流、瀑布与羊角花。

回到bc,我受到了迎接。洁白的哈达挂在我脖子上,有人在掌声中对我表示祝贺。核对姓名和确切的登顶时刻之后,现场填写颁发了5000米级登顶证书,领取纪念奖牌。

• 海拔5430不算高,但1600的雪线爬升难度可以和很多6000米级雪峰比肩。技术型入门山峰,趣味与挑战都恰到好处。

• 谈不上征服,山又怎么可能被征服。我们征服的只是我们自己,山接纳了我们。

• 安全回家比登上顶峰更重要。无论是否登顶,用上山的同等热情下山,牢记远行的初心,享受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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