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车臣战争（1994-2000）是20世纪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冲突。同美国第一次海湾战争的辉煌战绩，以及9.11一系列悲剧相比，俄罗斯在车臣的冲突虽然稍逊一筹，却展现了未来战争的变化趋势。他也同样很好的提醒我们，城市战所固有的残酷性。以及面对一个狡猾而又顽固得对手时，实施军事占领，镇压反叛力量，是多么的困难。 背景 俄罗斯的战略和领土雄心，在17世纪末，首先与居住在多山地区，分为许多部落的车臣人发生了冲突。简单来说，如今冲突的原因，可以追溯到苏联最后的那段岁月。1994年12月，俄罗斯军队进入车臣境内，企图重新控制车臣。这一努力注定归于失败。12月下旬，三个俄罗斯加强纵队会师格罗兹尼。新年前夕的进攻给车臣造成重大损失，随后，令俄国人吃惊的是，同自己发生冲突的，是一个历史悠久而又组织严密的反叛组织。其领导人是乔卡尔�6�1杜达耶夫。 在不加区别的倾泻了大量炮火之后，俄军终于在1995年3月拿下了格罗兹尼。然而，大多数战火洗礼的车臣钢铁战士，融入到山区乡村地带，重整后继续战斗。经过近两年的毁灭性的战争，车臣叛乱分子于1996年重新夺回格罗兹尼。到11月份，击败而又堕落不堪的俄罗斯军队从车臣共和国撤军。但是冲突远没有结束。令人遗憾的是，对双方来说，它进一步升级，变得更加危险。 数年来，车臣在社会，经济，政治都难以成为一个整体。这证明，它无法在俄罗斯撤军后实现自治。最初的建国理想和意愿，如今让位于女巫安排的腐败和个人倾轧。而集团犯罪和伊斯兰激进主义的兴起，更加剧了这一点。1999年8月，500名瓦哈比战士，包括许多非车臣人，越境进入达戈斯坦，控制了数个村庄，准备在跨高加索山一带，建立起更大的伊斯兰国家。 俄罗斯的反应是坚决的。弗拉基米尔�6�1普金，在俄罗斯人的强力支持下，镇压了此次叛乱，并派驻50000名军人到车臣边境地带。10月，吸取了1994年入侵失败的痛苦教训，一支庞大的俄罗斯部队越过边境，包围了格罗兹尼。到2000年2月，俄罗斯部队占领了首府，并再一次将零散的车臣残余反抗组织赶进山区。俄罗斯的占领仅仅持续了一天。冲突持续了将近14年，数以千计的部队被陆续投放到战场上，耗资不可计数，大约6000名俄罗斯士兵死亡，平民伤亡无数。 对于俄罗斯车臣战争的详尽分析，能使我们受益良多。然而，这篇文章只打算就其中三点做出分析。它认为，缺乏人力情报，城市打击的难度，和对于非国家成员的政治意义含糊，影响到常规军事力量的动用，这对当代和未来的美国国防规划者而言，构成了三个最突出的，相关的，和挑战性的议题。 人力情报资源 虽然两个世纪以来，俄国军队对高加索可谓相当熟悉，但是1994年首次出征时，俄军却奇怪的缺乏文化和人力情报。苏联体制下的俄国政府长于政治托词和隐秘行动，然而，在车臣问题上，它既不能策动一场政变，对于其部队地面上遭遇到的策略和政治具体情况，也显得不够熟稔。在行动时，俄国情报机构对于这场变化莫测的冲突，也显得效率低下，动作缓慢。 美国防御机构既要对自身情报失败有所警醒，更要对于俄国这一缺点尤为注意。整个冷战期间，美国和俄罗斯一样，对于技术的诱惑极为狂热，却牺牲了发展传统的团体力量。俄国人意识到他们先前做法的错误，在随后似乎就作出调整，这可以从他们寻找，定位并暗杀掉几名臭名昭著的几名车臣“恐怖分子”这一点得到证实。然而，9.11事件7年后，美国的全球利益和责任，仍然远远超出他的人力情报能力。技术的作用当然无法取代，但是，在对付恐怖分子和叛乱分子时，这些人混迹于敌意的人群中间，或是犹如大海捞针，无从寻觅，间谍卫星和计算机的用途就要大打折扣了。因此，在这样的战争中，情报工作能否成功，仍然取决于坚强果断的人力，而不是任何机器。 城市战 抛开我们对于复杂情况的种种估计不说，城市战也称得上是一次血腥而又耗资甚大的行动。防御一方拥有数不清的优势。这是一场残酷的，近距离的，人对人的战争。所有的机动，炮火和技术优势，都难以得到发挥。要想在城市这个战场取得胜利，需要大量的徒步步兵，顽强而又灵活的小组领导。此外，还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人员伤亡和不可避免的当地基础设施损坏。俄国人的经历，只不过再一次证实了这些亘古不变的真理。 俄国人为了拿下格罗兹尼，不得不先摧毁它。从这场战争的有限资料记载可以看出，俄国人是笨手笨脚，涉世未深的新手，残酷的挥舞着大棒，最终获得一个并不完美的胜利。对于那些自吹自擂的话，现实的估计一下，美国或是任何其他国家，在相同情况下将会如何行动，或许能令他们有所清醒。城市战无论从火力还是人力上讲，都是很集中的。讽刺的是，美国训练，组织和装备了一支耗资巨大，高科技的军队，却缺乏足够的徒步步兵。这是令人不安的。全球城市化浪潮一浪高过一浪，非常规战争的急剧上升，都使这样一支军队无法调度自如。 军队 克劳塞维茨有过著名论断：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这一论断主宰了近代西方对于战争的看法。然而世界形势的日趋复杂，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棘手问题：传统军队可不可以用来对抗非国家成员？如果可以，又将如何操作？这一问题明显已经超越了一般文章的讨论范围，然而却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主要问题。这也关系到俄罗斯车臣冲突的核心。传统的国家在其职责范围内使用武力，目的是自卫及其公民的更好福祉。而非国家成员，既没有首都，人民，也没有需要保护的工业，因而上述禁令很难对其奏效。他们对于种族或是宗教的热忱，颠覆了传统的自卫逻辑，也篡改了传统的社会契约所隐含的责任。因此，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个国家行为体，如何能够在冲突中取胜？ 早在9.11之前，俄国人就碰到了这样的棘手问题。1996年，俄国人最早宣布政治破产，被迫大规模撤离。此时，车臣陷入社会无政府状态，成为许多激进分裂组织的温床。这些组织阻碍政治进程，将其宗教观念置于新生的车臣共和国利益之上。尽管俄国人以极大代价，成功镇压了一度甚为猖獗的反叛活动，然而，俄国人在车臣，或是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能否获得军事和政治上的双重成果，我们仍需拭目以待。政治上的任何闪失，都将会影响到军事行动的成功，而不取决于采取光荣的战斗，还是狡黠的偷袭。 战争的性质总是一成不变，然而，战斗这种行为似乎有了很多新的解释，这无疑是危险的。车臣事件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关于城市作战的现实性，关于军事占领面临的种种挑战，关于消灭反叛的本质。良好的国家战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以动用各种国家力量，同时可以在军事手段和政治结果间寻求平衡。对于这种性质不单一，较为复杂的非常规战争，俄罗斯车臣战争无疑是一个模板，而这正是美国的敌人可能在现在或是将来对美国发动的。现在，美国打着国家政治/军事的旗号，对于非常规威胁而言，这是极其危险的和不适用的，无法取得胜利。奇怪的是，对于调遣的部队不够果断这样的危险，以及断断续续，拖得很长的战事相关的战略机会成本，美国却不放在心上。而这样的战争，从很多方面来讲，与非国家成员的蓄意挑衅战略，是互为一致的。 如果阿富汗对于俄罗斯来说是越南，那么对于美国而言，伊拉克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车臣？今后几年里，像之前的殖民强国一样，民族-国家们渐渐发现，他们的权威，影响和权力，正逐步受到非国家成员的挑战。或许车臣战争的真正遗产，并不是那个明显的事实，认为对于叛军和政府来说，民众才是权力的中心。而是那个更深刻的道理，那就是：政治上的防微杜渐，抵得上军事上的大动干戈。我们不应嘲笑俄国人，或是假惺惺的批评他们的军事能力。我们应该做的，是吸取他们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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