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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主导了500年的国际大格局在
二战结束时开始发生变化。非西方力量经过70多年发展而逐步壮大,已经超越了临界点。估计大约再过30年,非西方力量将与西方力量并驾齐驱,共同形成总体稳定和基本均衡的国际大格局。但当前,世界经济进入徘徊期,国际力量对比进入盘整期,国际机制建设进入爬坡期,困难和挑战较前更多也更为严峻。因此国际社会、特别是国际主要力量需要排除干扰,透过表象抓住本质,充分认识国际形势的基本走势,准确界定各自的和共同的战略方位,坚持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推进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体系、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建设。
本文作者系盘古智库顾问委员会高级顾问、上海国际问题研究员学术委员会主席杨洁勉,文章来源于
《现代国际关系》2019年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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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年前的地理大发现和资本主义在欧洲的发轫催生了欧美(西方)主导的近代、现代国际大格局,这一状况直到二战结束后才开始发生变化。非西方力量经过70多年发展而逐步壮大,已经超越了临界点。估计大约再过30年,非西方力量将与西方力量并驾齐驱,共同形成新的国际大格局。但是,当前正是充满曲折、矛盾、竞争和斗争的迂回爬坡期。国际体系基础发生变化,国际秩序面临严峻挑战,全球治理相对滞后,因此更需要国际社会特别是国际主要力量充分认识国际形势的基本走势,准确界定各自和共同的战略方位,坚持多边主义和反对单边主义,争取建立总体稳定和基本均衡的国际大格局,进而推进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体系、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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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国际大格局的基本特点
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大格局是国际体系和国际关系的基础,也是我们观察、分析和理解世界变化的重要切入点。
(一)国际格局的定义及时代意义。
国际格局指主要国际力量或主要国际行为体在一定历史时期内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乃至相互制约所形成的一种较为稳定的结构状态和力量对比态势,一般指综合实力的对比(即本文所述的“国际大格局”),但有时也可分为政治格局、经济格局、安全军事格局等。
当前国际社会对国际大格局的表述和定义尚未完全形成共识。美国较多采用“世界力量中心”或“世界力量对比”的说法。时任美国总统
尼克松早在1971年7月6日的一次演讲中,就把美国、苏联、欧洲、日本和中国列为“世界五大中心”。当年认同尼克松“世界五大中心”之说的
基辛格在近半个世纪后对世界主要力量有了新诠释。他在《世界秩序》一书中把美国列为领导力量,欧洲、中国和亚洲列为重要力量,还从非国家的多种文明和科技发展等方面看待世界的重要力量。欧盟认为,当今世界是欧、美、中三大力量并立的格局。俄罗斯和中国以“多极化”来概括当前国际格局,指出:“双方相信,当前国际体系正在朝着多极化演变。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崛起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
(二)国际大格局具有相对稳定性。
国际格局一旦形成,将会持续相当长的时期并发挥其影响。正确认识国际大格局的相对稳定性有利于坚持战略方向,增强战略定力。
第一,国际力量多极化是一个长期发展的历史进程。上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国际力量对比开始从美苏两极向多极化发展,这一趋势延续至今。冷战结束近30年来,国际主要力量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正在走向从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一方面,政治安全上的西强东弱和经济科技上北强南弱的基本态势尚未发生根本的转变,西方在力量对比上仍处于相对优势。另一方面,政治外交上的东升西降和经济金融上的南上北下的国际力量对比趋势也在继续,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力量的优势正在逐步丧失。继中国和印度等发展中大国崛起之后,非洲大陆崛起的势头也相当强劲,正在同亚洲崛起相互呼应,在气势上直逼美欧。而且,非西方力量的上升正在从经济和政治领域迅速向科技、文化、教育、舆论等诸多领域迅速拓展。
第二,时代的主题和时代命题仍将长期保持不变。在上世纪80~90年代,中国领导人以杰出政治家的战略远见提出了和平发展的时代主题和时代命题问题。数十年来,尽管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但和平发展依旧是时代主题和时代命题。从时代主题方面讲,国际社会的主流要求不是战争和意识形态斗争,而是谋和平、求发展、促合作。美国和俄罗斯在
叙利亚有武装对抗,美国和中国在经贸问题上有斗争,但当今世界与爆发一战、二战和冷战前夜的世界具有本质的不同。
世界大战或主要力量大规模武力对抗的可能性依旧很小,一些武装、宗教和种族冲突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乌克兰的舰艇在刻赤海峡遭到俄罗斯扣押,但美国的舰艇在大西洋航行不会遭到俄罗斯潜艇的攻击。从时代命题方面讲,天下远非太平,国际社会面临的战争、动乱、贫困、大规模疾病、气候变化、环境保护等全球性挑战正在以新的内涵和形式向纵深发展。而且,全球治理机制的赤字和滞后更是增加了时代命题的紧迫性和严峻性。
第三,科技进步和创新正在积聚巨大的促变能量。在
第一次工业革命(“蒸汽机时代”)、
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时代”)、
第三次工业革命(“信息时代”)之后,世界正在开启以人工智能、清洁能源、机器人技术、量子信息技术、
虚拟现实以及生物技术为主的
第四次工业革命,科技对经济的促进和催化作用可望达到历史的新高。正如中国领导人所指出的那样:“当前,从全球范围看,科学技术越来越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力量,创新驱动是大势所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一些重要科学问题和关键核心技术已经呈现出革命性突破的先兆。……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以来,世界主要国家抓紧制定新的科技发展战略,抢占科技和产业制高点。”确实,当前的科技创新正在为世界经济注入新的动力、新的消费和新的发展,其产生的促变能量怎么估计也不会过高。
(三)充分认识国际大格局变与不变的双重特点。
国际大格局态势和趋势的相对稳定性说明,国际形势发展具有自身发展的周期和规律,都需要经过从量变到质变的发展过程。决定当代国际大格局的一些主要因素具有内在自动和外部互动的持续性,它们的存在和发展维护了转型过渡期的相对稳定,避免了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的崩盘,为新格局的形成和发展赢得了时间和空间。
前瞻和清醒地认识国际大格局,不仅能更加科学客观地界定内政外交的战略目标,而且还能为国际社会贡献更多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促使国际社会在顺应时代潮流中形成更多合作的正能量。而且,我们还要充分认识到国际大格局绝非任何一国之力所能单独担当,需要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和共同建设。
需要指出的是,在国际关系中,不变是相对的,变化是绝对的。对此,我们一定要有战略耐心和战略定力,既要遵循历史发展的规律和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又要发挥
主观能动性和善用历史机遇期。特别是在面临重大变化时,更要与时俱进,从容和有效地应对,在变化中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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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大格局变化的动因
国际大格局的变与不变只是表象,我们需要透过表象认清其本质,并进而达到正确认识和有效应对的目的。正确认识国际大格局的态势和趋势是坚定人类社会向前发展信心的基础,准确把握这些态势和趋势又能坚定战略定力和坚持战略目标,从而在千变万化的国际形势中促进国际大格局朝着总体稳定和基本均衡的方向继续前进。
(一)世界经济在曲折中发展。
物质是世界的第一属性,经济发展是国际社会稳定的压舱石。近30年来,世界经济的发展既有增长的有利因素也有举步维艰的困难。一方面,在上世纪90年代的信息革命、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时显现的国际合作意识和当前的科技创新等都为世界经济注入了动力,在总体上避免了世界经济的大衰退,并使美国、中国、印度等主要经济体维持了一定速度的增长。此外,国际社会虽然在
世界贸易组织的功能和改革方面屡屡受挫,但创建了二十国集团峰会及有关机制以取代原有的西方
七国集团而成为国际经济合作的主要平台。另一方面,世界经济在其最具活力的亚洲发生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和日本“失去的20年”,2008年爆发于美国的
次贷危机终又演变为全球金融危机。10年来,世界经济增长乏力,贸易投资等也深受影响。世界经济有进有退,曲折前进。
(二)大国的动态平衡。
与二战后和冷战后相比,当前的大国力量对比的差距正在缩小。在政治方面,美国的领导力和主导力都在下降,欧洲的自主和自强意识在增强,俄罗斯力图重振大国雄风,中国的国际地位和作用不断提高。在经济实力方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全球经济体2018年排行榜前十名依次为:美国(20.412万亿美元)、中国(14.1万亿美元)、日本(5.167万亿美元)、德国(4.211万亿美元)、英国(2.936万亿美元)、法国(2.925万亿美元)、印度(2.848万亿美元)、意大利(2.181万亿美元)、巴西(2.138万亿美元)、加拿大(1.798万亿美元)。在国际机制方面,许多大国认识到相互的利益交汇和共处共生的客观现实及需要,因而接受现有国际机制最低限度的约束,维持着国际政治、安全、经济的基本秩序,注意发挥国际机制的作用,如维持气候变化《巴黎协定》和伊朗核协议。
(三)社会思潮的正向动力和逆向阻力。
当前,一些国家朝野的思潮和动向都有新的表现和影响。美国民粹主义把特朗普送进白宫,特朗普政府在“美国优先”的口号下,相继(威胁)退出《巴黎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伊朗核协议和《中导条约》等,从而在全球范围内冲击了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也影响到许多国家和人民在世界范围内合作共赢的思想和意愿。英国的“脱欧”正在对战后区域一体化领头羊的欧洲形成强大的冲击。此外,中东地区的极端主义导致暴恐主义的思想和行为有恃无恐,致使“伊斯兰国”应运而生并为害世界。但是,我们仍需坚持两点论。在美国特朗普政府“退群”中要看到国际社会对其举动的批评和抑制,在英国“脱欧”中要看到英国国内的辩论和欧盟对地区主义的坚守,在中东地区的“伊斯兰国”现象中要看到极端暴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