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庄公二年(公元前552年),晏子听说晋国退军,向齐庄公说晋军施仁给我们,我们不能不义,于是齐庄公到澶渊(今河南濮阳西北)同晋平公及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国结盟,承认晋国的盟主地位。
齐庄公三年(公元前551年),齐庄公不听晏婴劝阻,执意收留了晋国的下卿栾盈,还暗中将栾盈及其党徒送入曲沃(河南陕县南曲沃镇)组织叛乱,并乘机攻打晋国。其后不久,又对晏婴的劝阻于不顾,仍然一意孤行,兴兵伐鲁,终于激怒了晋国。晏婴无奈,只好将家中贵重物品上充国库,其余尽散周围百姓,携带妻儿老小到东海之滨的1个小村,一边打鱼和耕田以维持生活,一边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齐庄公四年(公元前550年),齐侯从卫国出发将由此攻打晋国。晏平仲说:“君王依仗勇力而攻打盟主,如果不成功,这是国家的福气。没有德行而有功劳,忧患必然到君身上。”崔杼劝谏说:“不可以。臣下听说,小国钻大国祸败的空子而加以破坏,必然会受到灾祸。君玉是要考虑一下。”齐侯不听。
齐庄公六年(公元前548年)五月,齐庄公以探病为由去崔杼家与棠姜私会,旋即被预先埋伏在宅中的勇土射杀,丢了性命。晏婴听说齐庄公被崔杼所杀,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带着随从前往齐都去吊唁庄公。晏婴来到崔杼家门前,他身边的下人担心地问他:“您将为国君而死吗?”晏婴说:“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国君,我应该为他而死?”手下人又说:“那么我们何不逃跑呢?”晏婴说:“难道国君的死是我的罪过,我要逃跑?”“那么我们还是回去吧?”晏婴说:“国君都死了,我回到哪里去呢?作为万民之主,难道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地位来高跨于百姓之上?应当主持国政,作为君主的臣下,难道只是为了获取俸禄?应当保卫国家!所以君主为国家而死,那么臣下就应该为他而死;君主为国家而逃亡,臣下就应该跟他逃亡。如果君主只是为自己的私欲而死,为个人的事情而逃亡,不是他宠爱的人,谁敢承担责任,为他而死,为他而逃亡呢?可是我现在又能回到哪里去呢?”说罢,晏婴径自闯进崔家,脱掉帽子,捶胸顿足,不顾一切地扑在齐庄公的尸体上,号啕大哭了一场,然后起身离去;崔杼的左右欲杀掉晏婴,崔杼对晏婴也早已恨之入骨,但转念一想,对身边的人说:“他是百姓所仰望的人,杀了他,我就会失去民心。”崔杼杀死齐庄公后;便和另一个大贵族庆封一起,立齐庄公的异母兄弟杵臼为国君,这就是齐景公。为了巩固权势;树立威信,他把满朝文武大臣都驱赶到太公庙上,派上千名兵马内外把守,逼迫大家宣誓忠于并服从他。稍有违迕,即被处死。已经杀了7个人,气氛十分恐怖。轮到晏子了。大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晏子。只见晏子从容地端起滴过血的酒杯;义愤填膺地对天悲叹道:“可恨!崔抒无道弑君王。凡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者均不得好死!”说罢,便一饮而尽,怒目而向崔杼等人。崔杼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用剑顶着晏婴的胸膛,要他重新发誓。晏婴毫不畏惧,厉声回答:“不管你是用刀砍头,还是用剑穿胸,我晏婴决不屈服!”崔杼怒火中烧,眼看就要下手。这时,身边的1个心腹悄悄地对他说:“千万使不得!您杀庄公,是因为他无道,国人反应不大,您如果杀了晏婴,那可就麻烦了。”崔杼无可奈何,怒视着晏婴离去。 齐景公元年(公元前547年)崔杼立起庄公异母弟杵臼为君,就是景公。景公母亲,是鲁国大夫叔孙宣伯之女。景公即位后,让崔杼当右相,庆封当左相。二位国相怕国内动乱不稳,就与国人盟誓说:“谁不跟从崔庆谁就别活!”晏子仰天长叹说:“我做不到,我只跟从忠君利国的人!”不肯参加盟誓。庆封想杀晏子,崔杼说:“他是忠臣,放过他。”
齐景公三年(公元前545年)崔杼死,封给晏子邶殿和它沿边上六十个城邑,晏子不接受。子尾说:“富有,是人所想要的,为什么唯独您不想要?”晏子回答说:“庆氏的城邑满足了欲望,所以逃亡。我的城邑不能满足欲望,把邶殿加上,就满足欲望了。满足了欲望,逃亡就没有几天了。逃亡在外边,我连一个城邑也不能主宰。不接受邶殿,不是厌恶富有,而是恐怕失掉富有。而且富有就像布帛一样有一定宽度,给它制定幅度,使它不能改变。百姓,总是想要生活丰厚,器用富饶,因此就要端正道德来加以限制,让它不要不足或过分,这就叫做限制私利。私利过分就要败坏。我不敢贪多,就是所说的限制。”
齐景公四年(公元前544年),吴季札出国聘问,是为了向各国通告吴国继位的国君。因此他就到齐国聘间,喜爱晏平仲,对他说:“您赶快交还封邑和政权。没有封邑没有政权,这才能免于祸难。齐国的政权,将会有所归属,没有得到归属,祸难不会停息。”所以晏子通过陈桓子交还了政权和封邑,因此而免于栾氏、高氏发动的祸难。
齐景公九年(公元前539年),齐景公派晏婴向晋国请求嫁女去做继室,晏婴私下对叔向说:“齐国政权最终将归田氏。田氏虽无大的功德,但能借公事施私恩,有恩德于民,人民拥戴。 叔向说:“晋国处于末世了。平公向百姓征收重税修建池台楼阁却不务政事,政务落在私家门下,难道可以持久吗?”晏子表示同意。
起初,齐景公要更新晏子的住宅,说:“您的住房靠近市场,低湿狭小,喧闹多尘,不可用来居住,请您换到高爽干燥的房子里去。”晏子辞谢说:“君王的先臣‘住在这里,我还不足以继承他们,住在这里对我来说已算奢侈了。而且小臣靠近市场,早晚可以得到所要的东西,这是小臣的便利,岂敢麻烦里旅?”景公笑着说:“您靠近市场,知道价格高低吗?”晏子回答说:“既然以它为利,岂能不知道?”景公问:“什么贵什么便宜?”当时景公滥用刑罚,市场有出卖假腿的,所以晏子回答说:“假腿贵鞋子便宜。”晏子已经告诉景公,所以和叔向谈话时称引此事。景公因此减省刑罚。君子说:“仁人的话,它的利益多么广博啊!晏子一句话而齐景公减|省刑罚。《诗》上说:‘君子如果喜悦,祸乱可能很快平息。’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等到晏子前往晋国,景公便更新他的住宅。他回国时,已经完成了。晏子拜谢以后,就拆毁了它,重新修建邻居的房屋,都像原来的一样,随即让原来的住户返回来住,说:“俗话讲:‘不选择房子,只选择邻居。’这几位已先占卜选择过邻居了。违背占卜不吉利。君子不触犯非礼的事,小人不触犯不吉利的事,这是古代的制度。我敢违背它吗”晏子终于恢复他的旧宅。起初景公不允许,晏子托陈桓子去请求,才准许了。
齐景公十一年(公元前537年),郑国的子皮去到齐国,陈桓子问他原因,晏子回答说:“能任用好人,是百姓的主人。”
齐景公十二年(公元前536年),齐景公就攻打北燕,算送燕简公回去。晏子说:“送不回去。燕国有了国君了,老百姓没有二心。我们国君贪财,左右的人阿谀奉承,兴办大事不凭信义,没有成功的可能。”
齐景公十六年(公元前532年),齐国四族之乱(栾、高、陈、鲍)。四个家族召请晏子,他哪也不去。他的部下说:助陈氏、鲍氏吗?“晏子说:“有什么好处呢?”部下又说:“帮助子旗、子良晏子说:“难道胜过帮助陈氏、鲍氏吗?”“那么回去吧?”晏子说:“国君被攻打,回哪里去?”齐景公召见晏子然后才进宫去。景公卜问派王黑用灵姑旗帜领兵作战,是吉兆。请求将旗杆砍断三尺然后使用它。五月的一天,在稷地交战,子旗、子良战败,又在庄地被打败。国都的人追赶他们,又在鹿门打败他们。子旗、子良逃亡前来鲁国。陈氏、鲍氏瓜分了他们的家产。晏子对陈桓子说:“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产交给国君。谦让,是德行的主要内容,谦让就叫美德。凡是有血气的人,都有争夺之心,所以利益不可以强取,想着道义胜过争夺利益。道义,是利益的根本,积蓄利益过多就会产生祸害。暂且让它不要积蓄吧,可以慢慢增长。”陈桓子把子旗、子良的家产全部交给齐景公,而请求告老隐退到莒地。
齐景公十七年(公元前531年),晏子出使楚国,楚王多次想要羞辱晏子,都被晏子化解,楚王感到惭愧,厚礼把晏子送回齐国。
齐景公二十年(公元前528年),田开疆,公孙接,古冶子侍齐王,居功自傲,晏子二桃杀三士,用计让三人自杀,三人死后,晋、楚而过趁乱来袭,于是晏子就向齐景公推荐田穰苴,说:“穰苴虽说是田家的妾生之子,可是他的文才能使大家归服、顺从;武略能使敌人畏惧。希望君王能试试他。”于是齐景公召见了穰苴,跟他共同议论军国大事,齐景公非常高兴,立即任命他做了将军。
齐景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22年),景公在鲁国郊外打猎,接着进入鲁国都,同晏婴一起咨询鲁国的礼制。 齐景公生了疥疮,接着又患了疟疾,一年都没好,诸侯派来慰问病情的宾客有很多在齐国。梁丘据和裔款对景公说:“我们侍奉鬼神很丰厚,比先君有所增加了。如今君王病情严重,造成诸侯的忧虑,这是祝史的罪过。诸侯不知道情况,大概会说我们不敬奉鬼神,君王何不杀了祝固、史嚚以辞谢各国宾客呢?”齐景公听了很高兴,告诉晏子。晏子说:“从前在宋国的盟会,屈建向赵武询问范会的德行,赵武说:‘他老人家的家族事务治理得很好,在朝廷说话,竭尽忠心而没有个人打算。他的祝史祭祀鬼神,陈述实情而内心无愧。他的家族事务无猜忌,他的祝史对鬼神也无所祈求。’屈建把这些告诉康王,康王说:‘神和人都对范会没有怨恨,范会辅佐五位君主而使他们成为诸侯的霸主,就是适宜的了。’”齐景公说:“梁丘据和裔款说寡人能侍奉鬼神,所以想要杀了祝史,您举出这些话,是什么原因?”晏子回答说:“假如是有德行的君主,内外政务都不荒废,上上下下都没有怨恨,行动没有违背礼仪的事,他的祝史向鬼神进说实情,就没有惭愧之心了。因此鬼神享用祭品,国家蒙受鬼神所赐的福,祝史也分沾到了。他们之所以多福长寿,是作为诚信君主的使者的缘故,他们的话对鬼神忠诚信实。如果恰好碰上荒淫无度的君主,内外政务处理不当,朝野上下都有怨恨,行动邪僻悖礼,放纵欲望满足私心。兴建高台深池,奏乐歌舞,剥削民力,掠夺他们的积蓄,用来养成自己的过错,而不体恤后人。暴虐放纵,肆意行动没有法度,无所顾忌,不考虑人民的批评怨恨,不害怕鬼神降祸,神灵发怒人民痛心,而内心仍不悔改。他的祝史进说实情,这等于是数说君主的罪过;如果掩盖过失称举美善,这等于是虚假欺骗。左右都不好说话,就只好用空话来讨好鬼神,因此鬼神不享用他们国家的祭品而降祸给他们,祝史也分沾到了。他们之所以生病短寿,是作为暴君使者的缘故,他们对鬼神欺诈轻慢。”齐景公说:“那么该怎么办?”晏子回答说:“不可挽救了。山林的树木,衡鹿看守;沼泽的水草,舟鲛看守;洼地的柴禾,虞候看守;海洋的盐蛤,祈望看守。边远县邑的人,进入国都应征服劳役;迫近国都的关卡,横暴征收私人财物;世袭的大夫,强行收买货物。颁布政令没有准则,征收税赋没有节制,宫室每天更换,放纵享乐不肯离去。后宫的宠妾,在市场上肆意掠夺;朝廷的宠臣,在边远县邑假托君命掠取,个人欲望用来养身和追求玩好的东西,不供给就进行报复。人民痛苦怨恨,丈夫妻子都在诅咒。祷告是有好处,诅咒则有损害。聊地、摄地以东,姑水、尤水以西,那地方的人可多了,即使他们善于祷告,难道能胜过亿兆人的诅咒?君主如果想要杀了祝史,培养德行然后才可以。”齐景公听了很高兴,让官吏放宽政令,撤除关卡,废除禁令,减轻赋税,免去债务。
齐景公三十二年(公元前516年),天空出现慧星。景公坐在柏寝台上叹息说:“堂皇的亭台,终归谁手呢?”群臣忧然泪下。晏子反而笑起来,景公很恼怒。晏子说:“我笑群臣过于谄谀了。”景公说:“慧星出现在东北天空,正是对着齐国的地域位置,寡人为此而担忧。”晏子说:“您筑高台凿深池,多收租税唯恐得的少,滥施刑罚唯恐不严苛,最凶的茀星将出现,您怕什么慧星呢?”景公说:“可以用祭祷禳除慧星吗?”晏子说:“如果祝祷可以使神明降临,那么祈禳也可以使它离去。但百姓愁苦怨恨的成千上万,而您让一个人去祈禳,怎么能胜过众口怨声呢?”当时景公好大造宫室,多养狗马,奢侈无度,税重刑酷,所以晏子借机谏止齐景公。
齐景公四十八年(公元前500年),晏子去世。儿子晏圉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