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荣:我是怎样学习西方哲学的

如题所述

我们不是西方人,但是对于像苏格拉底、柏拉图、笛卡尔、康德、马克思、尼采,这些名字却耳熟能详。何以如此?因为他们是哲学家,说话不但很有条理,并且富于弦外之音,让人低回沉思,进而想要一探究竟。
西方哲学绵延两千六百多年,发源于希腊爱琴海地区,延伸到地中海周边,再扩及整个欧洲,直至北美。就时间的长度与空间的广度来看,西方哲学并不特别醒目,但是就其内涵的丰富深刻,与影响人类的强度效应来看,则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正如我们谈到现代化时,不能不以“西化”为其主轴,西方哲学对于今日世界的意义也仍不失其主轴的地位。
在其他的文化体系中,哲学常与宗教、文学、历史、艺术等相混共融。在西方则不然,哲学开辟了自己的道路,以“爱好智慧”为标杆,扣紧理性思维的原则,以此考察人类的现实生活与高远理想。这样的哲学即使可能在一段时日,甚至长达几千年倾注全力于探索自然界或辅助宗教界,但总是会保存其“一点灵明”,而再度回到人的主体性,建构“以人为中心”的思想大厦。用“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一语描写西方哲学世界,可谓恰如其分。
初学者面对这样的辽阔天地,内心难免惶恐。我读大学时,一位老师郑重提醒我们:“想要念好西方哲学,必须学会五种语言——希腊文、拉丁文、法文、德文、英文。然而,就算学会这五种语言,还要看你有无研习哲学的兴趣及领悟哲理的慧根。我的学习方法是最笨的,后来却证明是最有效的。先说语言,除了希腊文,其他的我都认真学过,但真正学得好的只有英文。我很早就从事翻译工作,把英文哲学作品译成中文,数量总计超过二百万字。这实在是笨功夫,但效果很好,因为翻译是用中文清楚表达原文的所有含义。经过这样的自我训练,许多西方哲学家成为我的老师与朋友。
我在台大哲学系教书,近年的研究领域是中国哲学,但是前二十年我一直在教的是“形而上学”与“宗教哲学”,后来还教了三年的“西方哲学史(上)——希腊及中世纪”。在教学过程中,我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我们不是西方人,我们学西方哲学目的有二:一是了解西方文化的核心理念与根本关怀;二是学会西方人的思辨方式与系统架构。从这样的角度讲解西方哲学,学生才可以真正受益。
现在西方哲学引起了许多社会人士的兴趣,民间基金会与学习机构也开办了这一类课程。我在洪建全基金会讲过“西方心灵的品味”,介绍二十四位哲学家的人生观;后来还以连续三年的时间畅谈“西方哲学精华录”,共七十二讲。在教学相长的过程中,我又认识了一个事实,就是:西方哲学家的一个观念或一句名言,常可助人想通人生的某种奥妙道理。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确非虚语。这些哲学家在文化上与时空上,同我们相距甚远,但是正因为这样的距离,使我们觉悟了:只要是人,就须面对某些永恒而普遍的难题,并且这些难题的解答也不外乎几种可能。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困陷于自己当下的迷茫处境,并且对于化解这些处境的线索也开始有了头绪。
尼采说:“哲学家是文化的医生。”医生有办法测知病情的趋势,也有能力把握救治的线索,不正是转危为安、化苦为乐的契机吗?一般人没有耐心阅读哲学家的长篇论证与复杂思辨,因此我以“点到为止”的短文方式,介绍西方哲学家的生平轶事与思想点滴,总计二百零九篇。编排成书的过程中,东方出版社为七十几位哲学家附写小传并辅以照片,使本书更为完备可观。我想,光是欣赏这些哲学家的相貌就是一大趣事。至于书中能有几个观念让人偶尔沉思品味,更是一大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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