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火炉(甘肃80后农村孩子的记忆)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8-28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每当读起这首耳熟能详的古诗,我便会想起童年的火炉,那暖暖的气息永远氤氲在我的脑海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偏僻的小山村还是落后至极,几个村子才有一所小学,我的小学就是在几公里外的杨家岔读的。

每到冬天,教室里冻得跟冰窖一般,窗户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层的冰花。为了取暖,每个教室里都会安放一个铸铁火炉,伸在外面的烟筒下面经常会吊着一根很长的冰棒,调皮的男孩子爱专门拿根棍子去敲碎它。跌落在地上,冰棒会化成一摊黑色的黏液,如果沾在衣服上,是洗不掉的;也有的班级会在烟筒下面绑一个瓶子去盛那脏脏的黑水,黑水滴落的速度还挺快,不出几天就积成满满一瓶子。

严冬季节,干枯的树木孤零零地伫立在半山腰,毫无生机的黄土高原万物沉寂。一场大雪过后,银装素裹的山川大地瞬间美成了童话世界,对黄土高原情有独钟的牛羊撒出圈门,奋力舔着旮旯里厚厚的积雪,山谷里悠长的咕咕的叫声形成了一首欢快的曲子。

玩雪累了的我,合上双手使劲用嘴哈几下,然后加快步子钻进屋里。那双冻得发红的还沾满了蓝色墨水的小手,在火炉旁烤了刚一会儿,手就开始隐隐胀痛,耳朵也慢慢发烧起来,不知不觉间,抓笔的食指就肿得往外淌脓了。我边搓手边熟练地拿起铲子往炉膛里加了几铲子煤,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把下面烧完的煤渣掏出来,这些活我干得轻车熟路。

那么大的教室,就一个小小的火炉。下课了,大家会一拥而上,围在火炉的四周,暖手暖脚。把手抱在烟筒上,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围绕在火炉旁,打打闹闹,偶尔也谈论着某一道题或者哪位老师的趣事,享受着课间十分钟的欢乐和火炉带来的温暖。

火炉,其实就是一个大的铸铁桶上面套着几个炉圈儿。泥火炉时,先把火筒插在中间,然后再往里面灌上泥,这个泥可不是一般的泥,都是从河里挖来的红胶泥块——红土可是泥土的精血,和泥的时候还要往里面加些头发,这样和出来的泥,结实耐用,哪怕烧个三五年也不见得泥块脱落或者裂口子。

炉膛里加的一般都是炭,不过要引着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那时,每个班每天都会安排两个值日生早早地来教室生火,为了完成这项责任重大、使命光荣的任务,印象里,每次轮到我和妹妹值日时,两个人天不亮就抱着准备好的柴禾,顶着寒风,踩着积雪,一路小跑地奔向学校了。

黎明时分,只能大概看见路的方向,其它都是模模糊糊一片,一块大石头会看成一个人,偶尔奔过的一只野兔会吓得我和妹妹屏住呼吸半天不敢挪步,凄凉的猫头鹰叫声和身后的影子是最让人害怕的,只有跑起来两个人说说话,才能把心中的恐惧释放出来。

生炉子,是件苦差事,也是个技术活。

先点着纸,再放些容易着火的玉米秆等,等火着得大了,再放玉米棒子,等玉米棒子着旺了,瞅准火候才能往里面放几块碎炭——放早了,火就压灭了;放迟了,玉米棒子烧过头了,也不容易引着炭。大多时候,炭块可没那么容易着,咋办?用嘴吹,吹累了再拿起笤帚一顿狂扇。烧玉米棒子的烟直往眼睛里钻,揉揉眼睛,捡起簸箕再扇,整个教室乌烟瘴气,孩子们熏得跟小鬼似的。

有时候,遇上老师家里有事不在教室的时候,我们会自由自在地使用炉子。红红的炉火上,烤洋芋是最好不过了。在炉圈的内层放上提前准备好的洋芋,只需烤一会儿,那醇香的气味便充盈了整个教室,用火钳子再转个方向继续烤,烤好后的洋芋外面裹成了一层硬硬的壳,用削铅笔的小刀刮掉外面的硬壳,里面黄澄澄的,这时可不能立马张开嘴吃,得掰开晾一会儿,不然嘴巴会被烫得起泡。

又面又沙的洋芋从嘴里一直香到胃里,让人垂涎三尺,吃得我们个个嘴巴乌黑乌黑的。有时也烤糖萝卜,在地窖里偷偷背些母亲埋好的糖萝卜,因为是埋在土里的,刨完再小心翼翼地埋好,母亲一般是发现不了的。糖萝卜不能放到炉膛里烤,染黑了皮没办法剥下来,我们就用铁丝做个铁圈,然后衬在炉子上翻着烤,烤到糖萝卜流出红糖似的汁液,八成就可以吃了。

快放学时,每个班级的煤都基本烧完了,怎么办?办法总比困难多,在老师的带领下,大家用墙角的煤渣煤灰再掺些红土做起煤块来,做煤块时,土和煤渣的比例是极其重要的。土多了引不着,煤渣多了烧起来不但火烟大,还费得很。一般都是老师和好比例,我们负责做成煤块,做好的煤块整整齐齐地码在学校的院子里晾晒,随时可以使用。我们上课的时候,喜鹊老喜欢落在上面,喳喳地为我们加油喝彩!

完成一天的课业,我放学回家,火炉上总是放着一碗扣着的饭菜,黑乎乎的小手端起来,狼吞虎咽,那香甜的美味,有妈妈的操劳,也有火炉的温暖,让我至今都回味无穷。

就是那个笨拙老土的铸铁火炉,相伴着我苦涩的童年,站在火炉旁边,手捂在火筒上,看着一滴滴脓血从手上的冻疮里慢慢流出来,懵懵懂懂憧憬着我的未来。

留不住的岁月,经不住的沧桑变迁。家乡的一代代人,靠着火炉烧水煮饭,火筒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记载着我们一代人的年轮。在保护环境、垃圾分类的今天,如今的乡村每家每户都用上了电磁炉、沼气暖气,但那笨拙的铸铁炉子,它给予我们的是童年生活的陪伴,也是生命的足迹,更是值得我们去想念的老物件。


作者简介

娇儿,原名赵学琴,85后,甘肃会宁人。白银燎原广告公司负责人。做广告是生活,写文字是梦想,转魔方是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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