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以来,网络上非专业的城市地域问题的讨论是十分热烈,甚至都有一定的影响城市决策的能力。也给我们专业人员带来了很多压力。但是民间进行的讨论有两个很大的问题:
一个是讨论城市问题的根本目的不是进行比较,得出一个排名,谁比谁强的结论来满足自身的优越感。真正的目的是分析城市的发展现状,为城市未来发展提供指导方针。
还有一个是讨论城市问题应该站在一个客观视角去看,而不是简单的凭借主观臆断去臆想,客观的抛弃预设立场的实地走访调查,以及可信赖的数据才是研究城市最有分量的东西。因为人的不同,主观上的想法和客观事实会存在非常大的差距。
回到问题,成都为什么在所有方面都比武汉强?
问题本身就是错的,武汉和成都完全是一个档次的城市,再大胆的专业学者也不敢向你保证哪个未来发展的更好,哪个现在更强。所以很多答案说什么武汉潜力远超成都,成都完胜武汉什么的,让人发笑。但就现在静态来看,成都和武汉虽许多方面互有优势,但总体上看,成都目前稍稍领先一些。未来怎么样,几乎不取决于两市人民,而是取决与国家政策还有,嗯,历史的形程。
我觉得单论蓉汉两城,不能视角太狭窄,纠结于一个时间段,得从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来评价。这个问题的论述得从两个时间段来,第一个时间段是成都的兴起与武汉的衰落,第二个时期是武汉的复兴与成都的前行。
成都可以说现在达到了百年以来城市地位的最高峰时期,并且可贵的是,自新中国以来,成都的城市实力基本没有怎么倒退,反而一直在增长,直到今天,坐稳了全国第二档次城市的位置。反观武汉,就曲折许多,武汉的城市颠峰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战争时期,特别是淞沪会战、南京沦陷以后,武汉成为中国的抗日中心,成为了中国仅存的内陆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整个城市的历史地位的最高点。在整个20世纪初,武汉基本作为中国的t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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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到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初期,武汉的城市地位也一直在保持tier1内。这段时期中国的一线城市来源于官方层面上的五大城市会议,即: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武汉。但到了改革开放后期甚至到21世纪初期,国企的历史包裹与下岗潮让武汉的城市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到了中国的tier
3层次。而成都在21世纪初可以说是进行了非常成功,在中国城市史上非常先进的一系列规划与发展。个人认为,成都在这一段时间内完成了对武汉的反超。而随着武汉近十年来的复兴,汉蓉两城的实力到了最接近的时候,同为中国的二线城市执牛耳者,有了更多的竞争。网络关于两城日益增多的比较与舆论,可以侧面反应这一现象。
民间讨论城市问题还容易犯另一个错误,就是过于片面强调人的地域差异,而忽略地理、政策等影响。许多问题,诸如城市的宣传问题,城市整洁问题、城市的人文问题等,背后的根本问题都是钱的问题
成都的兴起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有三个时间点非常重要:
第一个是成都一开始并没有武汉的工业教育文化医疗基础,但是三线建设时期,大量的工厂与学校迁往成都,奠定了成都未来发展的根基与城市的核心实力。虽然目前成都的教育科研实力还比不上武汉,但是其基础底蕴非常雄厚,在省会中也是较强水平,在许多重要专科领域有很强的研究力量与商业化可能,产学研潜力十分巨大。而武汉近几年以来,这方面也做得十分不错,著名的光谷时中国第二个高新区,具有全国前列的科技创新能力。占城市人口近1/10的大学生让武汉保持了固有以来的优势。医疗卫生方面情况很类似,根据研究表明,武汉虽仍然领先,但成都进步十分迅速,已经大步赶上并挤进了广州、武汉这一中国医疗的第二档次城市。
第二个是西部大开发政策,很多人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想到了国家税收方面的优惠指导了工业投资分布,使成都重庆地区的实力更上一层。同时国家大量投入的基础设施建设经费不光使川内道路,铁路,航空交通得到迅猛发展,补齐了成都对武汉在交通上的短板;也将财富下沉,在四川及成都市内创造了大量工程方面的新富人群。虽然现在成都的工业实力没有达到武汉的水平,但是可以说进步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步。工业是一个城市立足的根本,西部大开发使成都更上一层楼。同时,招商引资方面的优惠带来了巨大的成果,在仅仅10年以前,成都的商业,奢侈品市场,品牌是完全比不上武汉的,但是到了如今,随着华润、九龙仓、太古的投资,是成都成为了中国在高端商品消费上的顶尖层级,完全超过了武汉。而武汉,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停滞不前,随着城市地位的回升,也引来了恒隆之类的布局,在未来可见的10年内,两城的高端商业格局会如何变化,大家都是可以看的见的。
第三个是汶川大地震,虽然汶川大地震给四川带来了巨大损失,但是全国提供了的巨额的财政救助与金融帮扶政策,带来了巨额的资金与储蓄。以及灾后重建进行拉动的大量投资基础设施改善,使本来就没受多大影响的成都市一跃而成为了今天全国十大城市的中流砥柱。汶川大地震的资金去向是一个大问题,许多方面是一笔糊涂账。成都市财政非常宽裕,有大笔的资金用来进行城市宣传,环境改造等工作,市容市貌大有改善,城市形象大有改观。而同期武汉的财政却十分紧张,同时武汉城建历史因下岗,国企财政等方面旧账较成都非常多,导致了两者在市容与城市形象上的差距。
我用一个小例子来总结一下上面的三点,一年前我曾经去过武汉周边地区与成都周边地区调研,主要深入的是县城、农民。而成都周边地区人民生活显然比武汉周边轻松很多,一方面是三线建设时期许多科研单位国企进入四川,另一方面是西部大开发时期的农业税优惠使农民压力较湖北轻很多,同时西部大开发的税收优惠也使许多工厂进入了四川并有一定的历史规模。另外,汶川大地震以后的县城,农民生存环境可以说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整个成都市周边农村的基本面貌较武汉市周边农村强许多。我采访过武汉市周边的有一户农民,正在想办法借钱,倾其所有,想盖一栋小楼,而四川基本上都住的是灾后重建的崭新的小楼,甚至比得上江浙的农村面貌。这种财政上与生活上的压力,武汉周围的乡镇要大很多。
总结一下,在前几年,武汉是守成者,成都是新兴者,一个兴起的城市面对一个裹足不前的城市有巨大的舆论优势
,与新兴方向如商业,动漫,软件等行业上的一定领先身位。但是武汉不是一个一般的城市,其在传统的工业、教育、文化、医疗卫生等领域有着雄厚的基础,并仍较成都保持这领先地位。而武汉市有着天生极其优秀的交通,地理,基础教育天赋。这些天赋做爆发出来的发展创新潜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高新产业的发展与落后产能淘汰齐头并进,武汉的未来是很让人期待的。
最后说一下未来,与成都重庆等城市有国家投资与国家兜底的基础设施建设不同,武汉等中部城市走的是地方债来建设城市的道路,这是未来一定的隐患。我的观点是(当然学界有许多不同的观点),如果西部大开放的政策一直延续下去,武汉和成都应该还是保持目前这种局势,成都未来发展可能会更好一些,而武汉凭借自己的天赋,会与其同属一个档次。
在城市问题上,形势比人强,政策比人强,那些宣扬地区人种差异,谁比谁素质高,谁比谁生活态度更好导致发展不同是完全错误的。你们可以看到,现在武汉与成都的局势都是一系列政策与历史进程作用的后果,而人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思考城市问题,不要放在五年,十年的尺度上争来争去。而要放在更大的20年,30年,甚至是更宏观的时间尺度上去考虑,形势变化的是十分快的,未来谁更强基本不可预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两个基础都很好,天赋都很秉异的城市,是不会被埋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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