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及其儒家思想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如题所述

你的问题出的很难,完全可以作篇大论文,要查阅的资料特别多,要求的视野也很广,其实 你问的,从某个意义上讲,是我们民族的性格塑造、走向和民族的命运。
儒家思想向来不是一个形而上学的东西,你很难说什么东西就是儒家的,什么不是。孔子“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一路走一路学,什么弹琴啊,开车啊,杂七杂八什么都学,然后吸收为己有,最后号称“六艺”在身,还修订了《诗经》、《周易》等等,并且周游列国为其理想奔波了一生;但是直到死,他也没留下属于他自己的系统的学术著作。我们今天如果要探寻儒家思想的根源,必然追到孔子,但我们看到孔子时期的儒家思想就是个糊涂账,他一生所学甚丰,却最终没有整理出一个清晰的具体的不自相矛盾的主张留存下来。也许以孔子看来他只想博学以修养自身,实现家国理想,并没想到立言立学于后世,只不过学问名气大了,来求学的人也多了罢了;他的教学也没有系统课本,而是言传身教,生活小事,只言片语,目的是引导学生感悟生活,结合实际去修养自身。可以说在孔子眼里,没有教条,没有绝对权威的理,他是实用的谦逊的善于思考的,他培养的“七十二贤人”,也都是在孔子引导下结合自身经历修养成贤,继承了博学善思的优点,却很难说有两个思想见解完全一样的人。孔子的伟大,正在于这种循循善诱,博学善思,勤奋执着,宽以待人;晚年的他应该已经到了一种学问人格交融完美,思想圆满通透的境界,他自称为“从心所欲不逾矩”,没有偏执,能包容一切,为后世读书人留下一个难以逾越的神话。但我们也看到,在他的影响下,儒家思想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和主张。
由于孔子死时儒家思想并未成形,留下的也只有零散的语录似的只言片语,而孔子的弟子们见解不一(这是孔子培养的结果,孔子主张不禁锢思想而主张发散思想兼容并包),于是各自解读,各自游说诸侯,产生了见解各异甚至矛盾尖锐的儒家八派。延续两千余年一直至今的儒家正统之争、真伪之争的传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且由于孔子并未留下太多具体主张,所以可改造的余地非常大。
这一时期影响较为深远的有两派,一派是孟子(师从孔子之孙子思),他具体化了孔子在政治上的主张,提出了一些非常具体的治国和改善民生的方法,同时提出了一系列理想化的近于信仰范畴的主张,比如“义”,比如“大同”,比如“民贵君轻”。我认为孟子是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孔子留下的学问和学说可谓大而杂,如果将其打包起来定义儒家(其实儒家本身就是这么来的),那么应该有两个范畴三个层面的东西。一个是“六艺”,也就是诸如音乐、骑射、起卦、礼仪、算数等一些学问,再一个是“术”,也就是方法论,涉及为政之法、为人处事之法、治学之法、治家之法等等非常丰富的一些方法和技巧,当然也包括一些权谋倾向的内容,以上两个都属于“儒学”;还有一层,就是理想和操守,属于信仰范畴,早在孔子时期就提出过诸如“仁”、“恕”、“孝”、“悌”这类理想,并推崇颜回的高风和曾皙的随性,曾子也提过“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的希望,孟子将这类理想具体化、系统化、理想化,并赋予了天下的视野,有了“天下大同”的抱负,“舍身取义”的操守,“威武不能屈”的傲骨,“民贵君轻”的仁者情怀,并最终升华为信仰的高度,成为历代忠臣贤相和读书人心灵的支撑,如果说中国有儒教,那么大概肇始于此,实际上是儒学的信仰分支宗教化的产物,这与后学及统治当局的引导和补充修正有关。孟子这三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儒家从此真正成型,同时也是理想主义与实干主义的完美典范。
另一派是荀子,荀子稍晚于孟子。刚才说到儒家分儒学和儒教两个范畴,儒学里面除了“六艺”之外,还有“术”,讲的是为政之法、为人处事之法、治学之法、治家之法等等,而荀子正是这方面的大师。荀子不像孟子一样理想主义,悲天悯人,荀子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他认为人性本恶,必须通过后天的规矩去约束,人的学问也是靠后天努力学来的。他批评孟子“伪善”,与其势不两立,这当然与时代变化有关,战国末期进一步加剧的残酷黑暗早已使最后一点“仁义”的信仰崩塌。荀子继承了儒学尤其是儒术并将其发扬光大,当然包括了很多权谋的东西,却摈弃了儒教(信仰)的范畴,使其充满了理性和功利的色彩。
学术界一直有个困惑,为什么荀子是儒学大师(甚至有种说法叫儒家的集大成者),但却教出了韩非和李斯两个大法家,严刑峻法崇尚权谋,二者大相径庭,是荀子的儒学大师定位错了,还是韩李二位欺师灭祖呢?其实韩非李斯的严刑峻法正是对荀子所谓“规矩”在“君王立场的实用主义”指导下的进一步修正,而权谋,也是来自儒学之术,来自荀子。那么儒学里的权谋又来自何处?来自老子!来自当年孔子向老子的拜师求教,与《道德经》一脉相承!有人或许更困惑,儒家仁义有权谋都已经够震惊了,道家无为,竟是权谋之祖?!其实读过《道德经》的人应该感觉到,《道德经》的种种“无为”最终还是要“有为”,所谓“不争而善胜”最终不还是要争,“不争”只是手段,为了麻痹敌人,避其锋芒,最终立于不败,也就是“装傻充愣”最后“扮猪吃老虎”嘛,这不就是活脱脱的权谋么。这段往事,在鲁迅的《故事新编》里有过细致描述和调侃,大家可以看看。老子,孔子,荀子,韩非,由道入儒,由儒变法,其实是一脉相承,步步修正完善的结果。我是一周前推出来这个结论的,当天晚上竟发现《史记》里“老子、韩非”是放在同一个列传,有许多人困惑,而我却感叹“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有人说荀子是儒家的集大成者,我认为他不是,因为他的世界观与孔孟大相径庭,他只继承了儒术而没有继承信仰,只继承了方法论而没有继承世界观,我定义荀子是儒家的修正者,他开了儒学实用主义者的先河,粉丝众多,对后世影响深远。
其实说到这里儒家的脉络开始清晰了,孟、荀两派,孟派儒家仁义信仰突出,荀派儒家则崇尚实用权谋,一左一右,依我看来,后世儒生无不出这两派。两派之中,孟派继承孔子比较全面,当属儒家正流,属于左派,一般说儒家也默认孟派;荀派缺失了儒家世界观部分,突出儒学儒术,属于右派,严格来讲不认为是儒家正宗,统治者也这样宣传,但影响很大。
法家本源自荀派儒家,在战国末期的统一六国中声名显赫,但也在秦朝的暴政中声名狼藉,汉武帝后,后世统治者和官员很少有自称法家的了。但统治者却也看到了法家治国的威慑力以及权谋之术的必要,法家虽死,但统治阶级对于铁腕和权谋却一直没有放开过。他们用老子那学来的“虚伪”,给法家披了一层孟派的外衣,并不断加强对礼的修正。可以说汉以后,除了偶尔有道家或法家甚至佛家的人物,统治阶级基本是儒家的,至少自称是儒家,而且是孟派,区别就在于有的是真儒家,有的是外儒内荀,有的是外儒内法。其实中国历史上很多统治者,尤其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都是外儒内荀(苛礼)或者外儒内法(峻法)。
需要强调的是,任何儒家人物,不管左派右派,都精通儒术,精通权谋,区别在于用不用,什么时候用,用在什么地方,是为了天下用还是为了自己用,是否会滥用。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儒学是利器,但如果没有信仰的驾驭,完全可以成为魔的。
所以谈论儒家的影响,中国历史上很多时候“儒家”就是个大皮子,理想多一点还是实用多一点,儒家这一宝库都有足够的能量供给,历史沉浮、盛世乱世中,真儒家,假儒家,修正儒家,林林总总形形色色,都打着儒家的大旗,干着自己的事情,从而影响着历史和社会,并写进了民族的基因中。
纵观两千年来的历史,总的来讲,王朝初建到盛世时期,理想会多一点,真儒家会占主导,而王朝中后期到末世,到乱世,实用会多一点,右派和假儒会占主导;强盛的富裕的地方政权真儒家主导,落后的贫瘠的地方政权则以假儒为主;宋以前的历史趋势是儒家渐趋理想,趋完善,统治者渐渐趋于真儒,这在南宋到达高峰,元以后则儒家渐趋实用、保守和教条,甚至由于外族作风的影响加入了一些野蛮的成分,儒家只剩一层教条般的皮子,虚伪地掩人耳目。
其实历史一路走来,抛开历代庙堂之上的宣传,儒家的命运一直跟历史浮沉,跟着历史产生侧重。儒家是学问,是信仰,但历史毕竟是人的活动堆积而来的,而人的活动轴心还是统治阶级,历史总是先用强权建立政权,再有治理之说,而建立政权的时候,大多是出自私心而野蛮的。建立政权后,出于统治需要,或为了宣誓正统稳定民心,或为了笼络士子,或为了社会经济建设,而吸取了一些儒家的东西,并套上了儒家的外衣。开明的时候会施仁政用贤人,而很多时候则以儒家之名行暴政之实。
官员士大夫阶级也是人,什么时候都是真儒假儒鱼龙混杂,其实平心而论,假儒一般都居多,也就是实用派儒家居多,因为荀子说的对,人都是自私的。君王开明的时候,会重用真儒,从而压制了右派,这些人一般会成为历史上的贤臣贤相,但随着国家安定,假儒会自然而然的在官僚系统中扩散开,这是自然的人性使然。儒家的官僚系统中大多就是实用儒学的官僚,精通权谋,对上阿谀对同僚争斗对百姓蒙骗剥削。
到了后期,应着历史的的发展,君臣一台戏,皇帝对孔孟累册累封,尊为先师甚至神灵,士大夫则逐渐演出一套道德约束,称为“礼”,对民间软硬兼施,以加强统治。明清之后进一步禁锢僵化,儒家诸多禁区近乎窒息,在礼之外,更重于考据扯皮等无聊透顶之事。
而民间呢,民众分为两种,有家学和无家学。有家学的大多是逃难或者没落的士大夫之后,而且渊源大多久远,多在唐宋,这一类很多时候的确做到了诗礼传家,聚族而居,重视祠堂,并一再强调“读书”和“为善”,有一部分人还具有家国抱负,或者光宗耀祖的期待,这是儒家孟派在民间的典型代表。而大多数民众其实是无家学的,他们耕着一亩三分地甚至无地可耕,挣扎在贫困线上,遇到乱世更是朝不保夕,人在这种处境中为了自保是非常实用非常自私而不择手段的,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是“人相食”。他们没办法读书,接触到的儒家实际上是“礼”的部分,那是统治者的强加,也是人与人之间用作相处底线。他们无信仰,也无家学修养,求神拜佛也是各种特别有针对性的雨神、龙王、土地,不灵就不拜了,全是一副实用的嘴脸,早期的话只为三餐一宿,荒年各自逃荒倒也简简单单,但封建后期“礼”的加重和僵化,结合苦难的生活,“礼”的观念最终被印入民间,欺负女性,各种对“不吉利”的“苦命人”的欺辱,无非都是对自己遭遇苦难的一种自私的埋怨、分锅和发泄,所谓各种隐忍虚伪之道,也是出于自保自私,在争夺资源或和保全利益中的手段。所以说,除开那些有家学的没落贵族可能有一些儒家意识外,中国民众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儒家思想。他们以实用为主导,主动或被动吸收了一些儒家“礼”的部分,而且是“礼教”而不是信仰,是实用的僵化的,用以自保或打人;明清以来随着封建发展炉火纯青和文化的传播,儒学中的儒术权谋和民间百姓的“耍心眼之道”终于殊途同归,互相交融强化,最终形成了中国民众实用主义儒家,儒为脸面术为里子的性格内核。
这样看来,无论君王、还是士子、还是百姓,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自身利益为主导,选择性地利用着儒家的东西,他们将儒术融进了血液使争权夺利炉火纯青,又用“儒教”的仁义装裱得道貌岸然行走于世,美其名曰礼。不可否认这种做法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保证了政权的安定,社会的发展,自身的保全,但由于没有信仰的支撑,实用主义最终越走越窄,越走越保守,一步步将自己推进深渊,应了李斯、韩非的宿命,出来混始终要还的;可悲的是,权谋和虚伪深深写进了民族的骨髓中,直到现在都幽灵般阻碍着民族的进步,葬送者民族的精英,困扰着每个人的生活。只有一小部分的君王、士大夫、有家学或有良心的民众,真正继承了儒家的家学,并艰难地践行着儒家的信仰,是真正的儒家,民族的脊梁,也是未来民族的一点希望。
回到楼主的问题,说到底,儒家思想只是工具,它博大精深包罗万有,本身却不该背负任何罪名,因为历史的主角是人,事情是人做的,责任也应该由人去负,更何况儒家的世界观,仁义信孝悌之类的,就是现在看来,尽管有局限,但大体上还是好的是善的是闪烁着人性光辉的,更何况真儒家从来不是大多数,伪儒家才是主流。明清以来的步步深渊,近代以来的黑暗和悲剧,民族心灵的扭曲和丑恶,真要追责,要拷问的,要砸的,不是”儒家“,是人,是那些当权者士大夫的私心私欲,是你们祖先的私心私欲,这是根本,他们利用了儒学,用儒学为它的发展推向极致。我们要砸的首先是那些帝王和官僚,但拷问祖先,可能他们会一脸委屈茫然,”为了生存和繁衍“,这就是历史的命运,其实一切悲剧,在那几次灭族似的游牧民族入侵,在蒙古人建立政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野蛮战胜了文明,从此民族只有悲剧。我们更要拷问自己,自己披着道德的外衣干过多少虚伪的事情,自己究竟有多自私多野蛮。顾城说过,“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所谓儒家思想,同样的学问同样的道德,真儒家是拿来自律和济世的,而大多数人是用来夺利和砸人的,一句话工具在你手中,命运也在你手中。
如今,再也没有人逼迫我们”仁义礼教白首穷经“,也再没有”为孔老二鼓吹招魂“的舆论之忧,儒家学说已经成为一个民族的公开遗产,可以自由的学习辩论体会。我们发现,儒家远非”仁义道德“那么教条,里面有理想、有思想、有方法论,还有音乐、诗词、算数、周易等等博大的学问,尽管历经千年存有糟粕,但我们这一代是完全有自信和能力去吸收精华分辨糟粕,最后为己所用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心是自我的狭隘的还是理想的社会的,最终的学习和感悟还是会大不一样。
楼主所担忧的民族前途的问题,恨不得将儒家的东西从头到尾一洗而尽,你今天完全有自由对带儒字的东西不读不碰、批评谩骂,但我觉得不必甚至无益。民族精神深入你我骨髓,真正的魔还是我们的私心,而环境是温床。其实就大众来讲,进步是他的命,真要步步倒退也是历史的命运,希望在于随着社会的富裕,有了物质保证,在进步文明的影响,及统治者的引导下,普遍的社会和家庭教育会趋向于公利而非功利,一点点洗涤那些与生俱来的被儒术推向极致的自私保守和权谋作风,中华民族性格里那些精彩的保守、自私和权谋将慢慢得到控制。实在不行那就是中华民族的命。
至于个人,那么就好办多了,有家学的家族教育儿孙无非两点,”读书“和”为善“,读书就有见识,有天下视野,为善就是帮助控制自我的欲望,学会不忍和双赢,完善人格同时帮助他人,其实多坏的时代都不乏这种个人和家族,只不过大多数人不宣传不看重罢了。这种个人和家族的自我控制从何而来,还是环境,家庭环境、从小的教育、家风。如果您的家庭并没有给您这些,就只能靠日后的读书和觉悟了(不指望学校),但如果您现在已经有这个意识,能面对世俗主流价值观的压力,慢慢自省、洗涤、培养也是可以的。而儒家会是一个挺好的参考,因为孔子尚中庸,儒家内部相互制衡,世界观正好可以制衡方法论,完善人格;当然我不建议你一根筋的钻,要多看看现代科学,有理性思维,进得去出得来,让所学跟上时代,跟上如今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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